回去的车上,一路沉默,到十字路上,遇到红灯,车缓缓停下。
沈蕴转过头,看了眼后座的莹莹,此时正歪着脑袋,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酣。她收回视线,搭在扶手箱上的手被人轻轻握住。
沈蕴望过去,对上蒋竞年黑黢黢的眼眸。
“还在生气?”蒋竞年问。
“没有。”沈蕴摇摇头:“只是有点担心。”
人事部的芳芳是出了名的八卦,只要她知道的事,保准第二天传遍整个公司。
方才蒋竞年当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人,将手搭在她肩上的那一幕,不知道明天会被传成什么样。
“别担心,迟点我跟Elly打声招呼,”指腹轻而缓地摩挲着她的手,蒋竞年压低声音说:“还是那句话,我们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,不必这么谨慎小心。”
“嗯。”
到小区门口,沈蕴叫醒莹莹,蒋竞年陪他们走到公寓楼下。四月的天,昼夜温差大。白天阳光明媚,深夜凉意却甚。
莹莹睡眼惺忪,头搭在沈蕴头上,一副昏昏欲睡之态。
在楼下,蒋竞年站定,沈蕴跟着停住脚步。蒋竞年替她拢了拢风衣,下巴朝电梯的方向抬了下:“进去吧。”
说完,抬手,揉了揉沈蕴的头顶:“早点睡,别担心,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替你顶着,轮不到你这个小矮子。”
沈蕴笑着睨他一眼,说:“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。”
“好。”蒋竞年将手揣进风衣兜里,应了。
十几分钟后,沈蕴下楼,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蒋竞年,笑着说:“生日快乐。”
淡蓝色的礼品盒,盖子上打着一个宝蓝色的蝴蝶结,是被人花了心思包装过的。
“还以为你没给我准备礼物。”蒋竞年垂眸看着手里的礼物,笑说。
“你是小看我还是小看你自己。”沈蕴低声嘟哝,“怎么可能会忘。”
蒋竞年笑了下,作势要打开,被沈蕴按住手:“到家再看。”
他轻轻挑了下眉:“这么神秘?”
“当然。”她说得理直气壮:“很珍贵的,世上独此一份,怎么能随随便便打开。”
“哦?”蒋竞年缓缓拖长语调,用戏谑的语气说:“那我是不是得先焚香沐浴,才能打开它?”
“唔。”她还真的思考了几秒,末了,说:“你这个建议不错。”
-
车载广播里在播深夜情感电台,男主播的声音低沉浑厚,且富有磁性。
内饰灯幽黄的灯光,从车顶两侧打下来,落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。
蒋竞年打开盖子,礼品盒内静静躺着一本类似于相册的本子。封面的样式很简单,灰色的底,烫金的边,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个简单的图案,圈着四个字。
时光与你。
翻开一页,手指倏然顿住,淡褐色的眼眸微微闪动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人物素描,少年穿着篮球队服,精瘦的手臂下环着一只篮球,笑容淡淡。
白色画纸的右下方,标了署名。
沈蕴。2008年10月5日。
画的是他,十年前的自己,沈蕴笔下惟妙惟肖的蒋竞年。
呼吸仿佛轻了几分,时间过了好久,久到广播里男主播的声音戛然而止,换上一首舒缓的音乐,蒋竞年才翻开下一页。
依然是他的素描,少年穿着校服,袖口卷到手肘,脚尖抵在课桌下的横梁上,身体懒洋洋地往后仰,背靠在教室的后墙上。
头发很短,微微拧着眉,在看书。
继续往下翻,是他在篮球场投篮、运动会上跑步、食堂里吃饭、动员大会上演讲、图书馆学习……
再往后,是重逢。
他开车时的侧脸、他开会时严肃的样子、他在应酬时的虚与委蛇、他坐在乌篷船里……
每一张都是他,从少年到青年,甚至有那段她不曾参与过、凭着想象描绘的他。
他笑容满面的捧着录取通知书。
他坐在B大校园的长凳上看书。
他拖着行李只身去美国的背影。
……
合上最后一页,蒋竞年的动作停了好半晌。他阖了阖眼睛,将眼眸内汹涌而出的情绪收了回去。
这才将画册放回礼品盒内,启动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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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蒋竞年跟Elly打过招呼的缘故,演唱会后的一个礼拜内,沈蕴在办公室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她和蒋竞年的事情。
同事们照常和她打招呼、交洽工作。
沈蕴私下偷偷问过夏敏,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八卦传闻,夏敏一头雾水的反问她什么八卦。
至此,沈蕴算是定下心来。
连身为百事通的夏敏都不知道,看来那三人并没有把此事传出去。
生活又恢复以往平静如水的状态。沈蕴的生活依然是忙碌而又单调,工作和画稿,仍然占据了生活的绝大多数时间。
唯一的不同,就是多了个蒋竞年。
他们在工作上仍旧严格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,从不逾越。空下来,偶尔出去约会,吃吃饭、看看电影、采采风。大多数的时间,都是她在画画,蒋竞年在电脑前工作。
周末的时候,她会搬去蒋竞年那套阳明路的别墅,这是蒋竞年的要求,作为地下恋情的补偿。
起先沈蕴很犹豫,后来连俞快都看不过眼,当着蒋竞年的面赶她:能不能体谅一下异地恋的心酸,大周末的别在我面前撒狗粮!滚滚滚!有多远滚多远!
后来一到周五晚上,蒋竞年就准时来接她。
别墅很大,两层楼,因为保洁阿姨每周都会来打扫,再加上蒋竞年是个洁癖症十级患者,角角落落都干净到一尘不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