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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、债没还清(1 / 2)


媒人缓过气来,声嘶力竭地叫道:“你们是什么东西?!”

“徐草的远亲。”

祁纵的目光投向他,清凌凌没有一丝温度,将媒人慑退了一步。

有个青年小声道:“听说昨个儿是有徐家的亲戚来,把徐木接去南边了……难道就是他们?”

媒人也小声问:“那他们怎么没走哇?”

几个青年都直摇头,表示不知。

媒人便扬声喝问:“你们既然已经接走了徐木,还留在我们镇上干什么?”

祁纵冷声道:“我们都走了,好让你们欺辱徐草吗!”

媒人:“胡、胡说,我们哪有欺辱她!”

祁纵道:“到底有没有欺辱,你说了可不算!”

媒人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。他有种直觉,要是再对徐草不敬,她身后的两位“远亲”、尤其是一身红衣的那位,恐怕会直接动手。

媒人眼珠一转,衡量出了利弊。他赔笑道:“呃这个……啊哈哈,既然也是送新娘子的,那没什么了,就一块儿走吧!”

他转身戳着青年们快走,青年们忍不住跟他嚼耳根。

“哥,我咋觉得这俩人眼熟。”

“能不眼熟吗?李老伯天天摆摊讲,金纹雪衣是书剑宗的公子,卿笑寒哪!”

“他他他、他怎么是徐家的远亲?”

“只是一身衣服而已,谁说一定是卿笑寒了。倒是另外那个红衣的,你们看见他把玉做的刀插手里没?这不是长生殿的毒瘤祁纵么!”

“嚯,祁纵!那另一个就不可能是卿笑寒。祁纵和卿笑寒势不两立,李老伯说他们是死对头。”

“别介,李老伯前两天又说他俩私奔了。”

祁纵和卿笑寒对视一眼,祁纵一脸无语,卿笑寒则冲他微笑了一下。幸而胭脂镇太过闭塞,全镇都没有一个修士,更没有灵讯印,所以就算镇民怀疑他们的身份,也无法确认。

徐草手提裙摆,缓缓地迈起步来。因为崴了脚,轻轻一动都会剧痛钻心。她被盖头遮住了脸色,只有捏着裙摆的指尖露在外面,微微发颤。

卿笑寒轻叹一声,单手结印。符箓无声地飞出,环绕在徐草的脚踝上,治愈了她的崴伤。

徐草感到异常,回头道谢。

祁纵没想到还能用这招,挠挠头道:“这是什么符?”

“正骨符。”卿笑寒说,“讲坛课上讲过,专治跌打损伤。”

祁纵迷惑道:“我怎么不会啊。”

卿笑寒柔声说:“因为阿纵当时睡着了。”

祁纵:“……”

徐草的背影没有任何反应,但祁纵觉得她听见了,只是温柔地没有笑出来。

他不由得尴尬道:“以后这种事,你能不能传音跟我讲。”

徐草却侧了侧头,轻声说:“无妨,公子。阿木小时候听先生教书,也常打瞌睡的。”

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值得怀念的日子,顿了顿,才转回头去。

媒人说路不远,其实步行了大半个时辰。越走,离徐府越远,胭脂花便越繁盛,团团簇簇地压在人头顶,完全遮住了天空。

终于,镇长家近在眼前。只见流水的宴席从厅中铺张到院外,十多个家仆忙进忙出,看见媒人来了,一窝蜂涌上来迎接。

他们都看也没看新娘,团团围住了媒人,争先恐后地观赏那个百宝箱。

祁纵忍不住问徐草:“你那箱子里,到底是什么?”

“是他们想要的东西。给了他们,我才能嫁给镇长。”徐草轻柔道。

她不等祁纵再问,主动走到家仆们面前。这些人看见她都面色古怪,显然有些膈应。

徐草行礼说:“劳驾各位伯伯婶婶,我该去哪里等候?”

家仆们面面相觑,一个阿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上下看她几眼道:“跟俺来吧。”

徐草被带走了。祁纵和卿笑寒因为是她的“远亲”,也被安排了厅内的席位,充在新娘的母族当中。

祁纵坐在桌后,观察陆续到来的镇民们。他越看,越感到十分奇怪:镇上人都对徐草视若无睹,甚至有些嫌恶,镇长却摆了如此大的排场迎娶她。而镇民们虽对徐草本人不怎么样,但是互相攀谈时,又显得喜气洋洋。

来的人逐渐增多,有班子开始演奏喜乐。唢呐一起,不是大悲,便是大喜,欢腾的铙钹声响彻庭院,鞭炮也一挂挂地炸响了。

祁纵眼尖瞧见,镇民们将百宝箱里的东西取了出来,小心翼翼地分成等份,然后盛进另外几只精美的木盒中。这些木盒外裹着红绸,喜庆又吉利,仿佛它们才是要嫁给镇长的新娘。

祁纵隐约看到,他们拿出来的是一些瓷器,小巧墩圆,严丝合缝地扣着盖儿。还有数张薄纸,都对折起来,每只红绸木盒里放一张。

他传音问卿笑寒:“你觉得里面是什么?”

卿笑寒道:“看瓷器的样式,是胭脂。”

祁纵:“胭脂?”

事态越发奇怪了,祁纵不再说话。这时鞭炮炸到了尾,飞溅的爆竹打落不少红花,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。几乎全镇的居民都来了,男女老少,拖家带口,个个满面红光,涌入大厅。

刚才那八只红绸木盒被放在厅内,每个镇民到后,都要先观摩一番再落座。祁纵听他们说着什么“这一天终于来了”、“以后不必愁生计了”,不知是何意思,只能等婚礼开始,徐草从侧门走入,坐在亲族一侧的高位上。

她一出现,镇民们都冷静不少,一时安静下来。一个青年大声地通报后,镇长也出现了。祁纵之前想过他很老,但是没想到,他居然这么老——鸡皮鹤发,露出来的脸和手无不干巴巴的,就剩层皮粘附在骨头上,不仅弯腰驼背,还有一只眼睛化了脓,狰狞地鼓胀着。

他倒是穿了身鲜红的吉服,拄着拐杖道:“各位父老乡亲,今个儿大喜,咱们热热闹闹地搓一顿!来——开宴!”

“好——”

镇民们鼓掌欢呼,喜宴这便开始了。厅里厅外一片火热,唯有新娘子静静地坐在一侧,仿佛一尊黑色的木偶。

祁纵和卿笑寒都没动筷子,旁边人也不敢跟他俩搭话。不过祁纵发现,席上还有个沉默不动的。

这是个高大俊朗的青年,肩背宽阔,浓眉大眼,看样子性情直韧,不怎么好说话。他此时面沉似水,像石雕似的端坐着,因全场只他不笑,显得十分突出。

祁纵自然而然地想到:这个相貌堂堂的青年,可能就是徐草的心上人,镇西陈云桥。

“云郎,你怎的不吃呀?饭都要凉了。”

坐在青年旁边的,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子。她亲手夹了一筷子菜到青年碗里,青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,甚至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。

看两人关系,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镇长的女儿了。她仿佛习惯了陈云桥冷冰冰的态度,仍娇滴滴的,旁边的同族却一撂筷子,冲陈云桥呵斥道:“喂,姓陈的,你对阿媛放尊重点!上门入赘的女婿,摆什么谱?”

青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但是,依然没对镇长女儿阿媛作出任何反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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