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便是盛夏,惠州的天日日艳阳高照。言永宁倒是在这她口中乡下地方品出些自由自在的快活。
今日,莫冉命人采买了西瓜来,她独自坐在长廊下品咂。内院没有其他男人,她也就没了个坐相,只着了肚兜外头披了件薄薄的外衫,脱了鞋,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廊边那一池从山上引下来的冰凉泉水。
院内的树上有婵声,长廊上偶有婢女端着东西走过,午后言永宁靠着边上的柱子打起瞌睡,待到醒来,手里的那用到一半的西瓜竟然不见了踪影。
转头去找,发现从外头巡察回来的莫冉就站在她身后,一身官府,好笑地看着她,拿着她因睡着而滑落的那一囊西瓜。
“怎么不去屋里睡?”言永宁迷迷糊糊的,听着莫冉的声音都是朦胧的。
这几日她不理睬他,跟婢女们说话,就是不跟他说话,纵然莫冉命人引了这山泉水,又买来了她爱吃的瓜果。晚上还是跟平常夫妻一般睡在同一张床上,那也只是规矩睡着。
“我抱你进去睡?”莫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。若是他生气了,言永宁哄他容易,反之,要哄好这小祖宗是比登天还难,所幸他有足够多的耐心。
她坐靠在身侧的柱子上不言语,样子娇憨,可爱无比,默许了。
莫冉放下手中的公文,轻易将人横抱起来。方才巡察到一处县城发现了不少件冤枉官司,当即发了怒,此刻回来看着她,眉眼才又舒展开来,不知该怎么喜欢才好了。长廊的远处本有几个婢女要经过此处,立马止住了步子。
今日风大,屋子里还是凉快的。这样夏日的午后,最最适合小憩。
莫冉脱了外衣也上塌,撩开言永宁耳边的鬓发,“待睡醒了,带你出去,别在屋子里闷坏了。”
“去何处?”言永宁下意识地问道,破了这几日的戒。
“去了便知。”
“我不要再爬山。”她嘟囔一句,一时间忘了两人僵着呢。
“不爬山。”只要她不离开,莫冉就是个温柔模样哄这个娇贵的人儿。
“那......等日头没那么烈了,我们骑马去?”那两匹汗血宝马还在马厩呢,通体的金色毛发闪闪发亮。
“好。”
“可我不会骑马。”
“你先睡吧,睡醒了我带着你骑马。”
待到黄昏时,莫冉守约带着她骑上汗血宝马出门,才离了巡抚府衙便是一片水田,远山处火红晚霞漫天,晚风拂面,倒是让这几日焦躁的两人有了些许平静。
言永宁惬意地靠在莫冉怀里,欣赏着广袤之地上的美景。
“你来惠州,是要截和离书?”莫冉看她心情好,终于问出了口。这些时日她冷着他,自己只能反复揣测琢磨。
言永宁才不会轻易说出实话来,“不是,你都狠得下心盖章,凭什么觉着我会千里迢迢来同你解释?”
他带她拐去的,是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径,千里马像也是懂主人的心思,马蹄轻轻地散着步。
“那你说的要回去嫁给元少琛那句呢?”身后的人又问。
莫冉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又圈紧了几分,言永宁故意的,“真的啊。”
“别骗我,就当可怜我,别骗我。”即使知道怀里的人撒谎,心上却还是难受,还是有怒意,可是先爱的人总是输了,更何况他爱了多年,没有执念是假的,可是撑起这一切的也并非只是执念。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欢喜的,也只有同她在一道才是欢喜的。
这句话莫冉贴着她耳朵说的,声音透着些许悲伤苦涩。没有人教过她怎样去疼惜一个人。
“就是为了同你解释。”寂静无人的荒野,她也终于卸下了心上的一些防备。若是在京城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,两个人永远不会坦诚,只不过这一处世外桃源,终于洗去了富贵铅华,露出了白净污无垢的真心。
其实,叫他开心一点也无妨,言永宁心里头突然有了这个想法。
这几个字,莫冉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,若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地来只为同他解释这件事,代表了什么,不言而喻。
“你怎么会觉着我还想着元少琛呢?”言永宁又气道,“我本只当他是表哥。”
“可是原是要嫁给他、”就是为了不让她嫁给元少琛,自己这些年才拼了命地争。
“但是你出现了不是吗?我嫁的人是你!”言永宁打断道,转过头去,“我心里喜欢的也是你。”
后半句话,将莫冉要说的全堵在了嘴里。言永宁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,一时情急就说出了口。
都怪他,对她这么好,千年寒冰都被他融化了,让自己变得这么在乎他。言永宁转过身去,仿佛这是一句多么丢人的话。
莫冉干咽了一下,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得有些迷离,贴上她的耳朵,“我的命是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