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沔彼流水,朝宗于海。鴥彼飞隼,载飞载止……我友敬矣,谗言其兴……”
众人的头最后甩了个一百八,终于停了。
丁程雍葫芦腰一拧,手中的羽毛扇摇得欢,道:“好,下课!”
我托着腮,眼皮子懒洋洋地抬了抬,你以为你是金城武啊……还把那扇子摇那么欢畅……
旁边的人一片哇啦啦的卷竹简子声,纷纷往食堂赶去,我把眼皮垂下,看着那摊开的竹简子,开始动手把它慢慢地推成一卷。
“怎么那么没精神?”
身后的马狐狸揉了揉我的头,头顶上的布帽子在他狐狸爪的凌虐下歪歪扭扭地塌到了一边。
我把竹简子往腋下一夹,随手在帽子上捞了捞,也不管有没有正,就这么耸拉着站了起来,回头,眼皮子缓慢地眨了眨,道:“没事……”
马文才一看我的脸,狐狸眼眯了眯,道:“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,不舒服?”
我举步就走,也没心思应答他。
才走两步,手便被拉住,他道:“你这怎么回事?”
我甩开他的手,回头看了他一眼,甚是萎靡,道:“说了没事……晚上我不吃饭了……你带着吉祥一起吃吧,她喜欢吃肉,多给她些……”
他向前走一步与我并排,低头看我,道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“你才到底怎么了,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?”我有些烦躁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明显就是一愣,渐渐,那常有的狐狸笑容爬上脸,道:“也对,那好,我不管你了。你自己好生照顾自己就成。”
说罢,一拂袖,便越过我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也是有几分恼怒,却也有点气闷。
好小气,不就说说么,用得着么。
哎哟,好痛……
现在人都走光了,我也不用再忍,便伸手抚上肚子,想借手掌的温度来暖一下,但是本来已经是疼的手心发凉,这样根本就毫无用处。
咬咬牙,我艰难的迈步走回去,一路经过竹林,渐渐,看见了逸仙亭。
上次我我确实没记错,这里是是有条近路通往我住的小院,可惜路再近对于现在的我还是远的。
肚子越发的痛,我浑身直冒冷汗,这种初夏的天气,我却一直哆嗦着。
夏天的竹依旧翠绿如新,而且越发呈铺天盖日的繁茂,现已初现暮色,浅浅一层金黄洒在绿叶上,我一个人,站在偌大一片林子里,只余晚送夏风陪伴,心头无由来的觉得荒凉。
慢慢地,我抱着肚子蹲了下来,靠坐在一支粗壮的竹子边上,细细地喘着气,闭上眼,仿佛听见司马祈的声音……
那时,我和司马小贼老是三天两头就互相找茬,为了一个会说话的鹩哥,我和他争持了三日,老板两头不敢得罪,就都没卖,只说最后一天谁来得早就卖给谁。
然而最后一天,我却在这辈子来了第一次的月事,疼得虚汗淋漓地趴在床上动弹不得,嘴巴里却是嚷着鹩哥鹩哥。直到日暮时分,司马小贼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我的床头,手上还捧着个鹩哥笼子。
他站了不知多久,忽然把我抱起来,满脸笑意地一直呢喃,小东西,你终于是个女人了。
那鹩哥很是精灵,居然跟着说,是个女人了是个女人了……
为了这一句,我还和他怄气许多天,觉得他是讽刺我。
后来,到终于明了了,便再也不敢提这档子事了,只是每个月都会收到他派人送来的活血补药,而且,那个鹩哥也早在一次不小心放出来后,飞得无影无踪。
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睁开眼,仿如惊梦般的连牙关都是凉意,挣扎着爬起来,慢慢地继续赶路,然而疼痛一阵更甚一阵,像海浪击打般的时时弱,忽然一个猛扑,我只觉下腹狠狠一抽,眼睛一阵发黑,腿脚顿时软了下来,再也支撑不住,曲膝就是往前跪倒。
而在我差点便倒下的时候,一双手稳稳地拦腰扶住了我,兰花香逸散开来。
“你就只知道逞强,说出口让他人帮帮忙难道还说不出口么?恩?”
我抬眼看马狐狸,很是惊疑,却连开口都是疲惫:“你不是走了么?”
马狐狸浅浅一笑,道:“谁说我走了。”
我一愣,道:“你明明刚才就……”
“我杵在你面前你也不肯说你怎么了,那我便跟在你这小鬼后面看你搞什么。殊不知走到一半你居然坐在竹林里睡觉,要不是看你一下子又睡醒了,我就已经上去把你揪起来了……”
知道他是故意调侃,也惊讶于他真的一路跟随,我肚子虽疼,却情不自禁地笑开了:“你才睡了,你这个死狐狸,我都疼地坐在地上起不来了你还不出来,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!”
马文才却低低叹了一口气,道:“谁知到你这个七拐八弯的肠子是怎么拧的,说不准那时候我出现了还得给你撵走。”
我顿了顿,不知如何回答。
忽而狐狸音一转,很是欠揍:“现在这不就很好么,你是四肢发软,手脚无力,濒临跌倒的时候我及时出现,那么……呵呵……就任我为所欲为了!”
说罢,他手一用力,把我抱了起来,我一声惊呼,便已稳稳当当地落到他怀里.
“你不用……”
只见马狐狸低头看我,道:“你这倒是有装纯情的嫌疑了,反正这已经是抱你多少回了……”
我嗤笑一声,抬起软软的手,意思意思擂了他胸口一拳,道:“既然这样,就别废话,起驾!”
风过处,兰香缭绕,幽竹深深,暮霭沉沉,尤道人间何处又一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