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清宫,今日大朝会。
“十日已过,这刺客追拿之事竟无半分进展,朕要你还有何用?”
龙椅之上,文景帝正襟危坐,语调平平,看向但跪伏于大殿正中的陈贺。
陈贺正是定安京兆尹,亦乃后族陈氏中人,此时只觉如芒在背,背心处冷汗涔涔,不是他查不出来,而是牵连过大,上头没开口,不敢查。
他深深的将头颅垂在交叠的手背之上,“臣,无能!”
文景帝蓦地嗤笑一声,极轻,极低,几不可闻。
“大理寺卿何在?”
一八字胡、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跨步而出,掀开官袍便跪了下来,他两掌交叠,掌心向下贴地,于京兆尹前叩首,后恭谨言道,“微臣在此。”
“太子遇袭,朕之四子重伤垂危,然凶手逍遥法外。”文景帝字字平稳,到底不如壮年之时的气若洪钟,但威仪愈重,道,“可查否?”
“闻皇令,当受之,必不负圣意。”
荒芜小院中,只可窥见日升月起。
十日已过,季妘心头一叹,院外开锁的声音响起,依旧是那妇人,和善的眉眼,却一言不发、油米不进。
今儿上桌的菜依旧是三道并一盅煲汤,季妘坐在桌旁,那妇人十分体贴的替季妘盛了汤。若非情境不对,倒要赞其一声细致妥帖。
“整日里吃这个,我也觉着有些腻味了。”季妘状似无意的说道,她对那妇人笑了笑,就好似面对的是家中老嬷嬷一般,“可否做些莲蓉松瓤卷酥来,不知行是不行?”
若是季妘身侧伺候的大丫鬟玉林或是昔珍在此,便是知晓,季妘这是说的大谎话,她不是最厌恶这道点心么?上次季府中表小姐吩咐大厨房做了这个,昔珍带了些给季妘,全数教季妘给了江阿南。
可这妇人不知道,相反,上头人吩咐了,除了不让这位小姐出这个门,旁的不得苛待半点儿,于是,她没作多想,点了点头。
而今日午后,那妇人比往常多来了小院儿一次,给季妘带了一碟子点心,还有京内贵女们最喜用的果子茶。
白瓷玉碟上盛了四样不同的糕点,散发着甜香酥软的味道,其中一样正是季妘要的莲蓉松瓤卷酥。
因着季妘从来十分安静,也没有流露出半分要逃走或是其他激烈举动,妇人很是放心的离开了,只等稍后再过来这方收走杯盘碗碟一应。
咬了一口那莲蓉松瓤卷酥,比普通莲蓉松瓤卷酥的甜中多了一丝咸味。
熟悉的味道,季妘眼泪都要下来了,却是恨的,这分明是四皇子府的厨子做的,萧琛瑞喜欢的味道。
季妘把那咬了一口的糕点搁回了原地,握紧了拳头,沉吟半晌,慢慢松了开。
又是看了看外头万里无云的晴空,心道,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。
四皇子府上,依旧是花团锦簇的景象,只内里下人的穿衣打扮莫不素淡了些,显得寂寂寥寥。
今儿一直安安分分的那位,午间突然就要了些茶点,这点子微末要求,想来是尊贵的身子,没遭过这般恶劣的形势,也不知殿下是何意?
成矣脑子里也就这么一想,吩咐了下人好生照料,便不管了。不过晚膳时,又来消息说那位竟然就没了心思进些东西入腹,大概是茶点用得多了些吧?成矣这样解释,亦未放在心上。
四殿下如今在宫内由太医院的御医们日夜照顾,虽偶有清醒,但这时候,也不能接触过多的人,一切只能按照先前安排好的章程行事。
当今早已流露出了对后族陈氏的不满来,如今当京兆尹的陈贺办事不利,没贬了这位,也是底下烧的火不够旺,看来是时候加把柴了。
成矣在房内笑了笑,将主子爷早交予他的书信拿了出来,仔细封好。
次日,休沐之日,御史台范良范老大人、工部尚书杜大人、淳定侯庄侯爷等等,俱是上折弹劾于京兆尹陈贺此人,细数其官居京兆尹以来种种办事不利,当贬之,以儆效尤,且句句影射后族陈氏不堪大用。
乾真殿,文景帝刚批阅此三道折子,脸色莫名,良久,摆驾去了凤翔宫。
中宫之所,其内摆设多是文景帝亲赐,自是熟悉,他亲手扶起了陈皇后,倒教陈皇后有些诧异。
这些日子,不知向淑妃使了什么手段,皇上对她愈发冷淡了。
“皇上今日倒是有空来臣妾宫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