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东有些嫌弃:“你这俩个词,都用得不太对,你重新夸。”
话语才落,阿年倒是说了一句:“诸位小心,要下瀑布了。”
来的时候,记得郑水流曾指着溶洞入口对面的一处断崖说过,那是一处小瀑布,下头再淌一段,就是兀泉了。
出了兀泉,往山峡平阔浩荡的水域走,出去,就是川江了。
瞧着大江东去,一望尽是江水碧绿,这人的心也跟着阔壮起来,眼瞧着过了晌午,日头渐渐往西去,鲶鱼精很体贴,慢悠悠地贴着群山落下的影子里徐徐往前,不晒人,速度也刚刚好。
白旗来了兴致,靠在船板上敲着二郎腿,抬头看到崖壁上有黑影窜来窜去,那是山魈,他们之前在兀泉一线天的时候,碰到过。
想到那日在一线天,山魈举着石头学着人的模样,把白旗砸的一通落魄,白旗便是朝着山间那黑影子喊:“你们不是喜欢丢石头嘛,小爷无聊,来啊,现在小爷有铁伞了,你们尽管砸。”
乔美虹登时道:“你没毛病吧,少说话,平平安安地出去才是真的。”
被漂亮姑娘说了不是,白旗还是老实了些,看到乔美虹在撸袖子上药,白旗忍不住问:“乔小姐和闻夫人,在崖山上,到底怎么了?”说完余光扫着闻东,“我也不敢问先生,闻夫人,是不是没了?”
黑猫听了,伸了个懒腰,懒洋洋地躺在船尾,她算了下日子,她每月月底化猫,三日化人,闻东说得对,这都下旬了,赶着这个时候便成人了,没几天又得当猫。
其实当猫也挺不错的,不用出力,还能被人抱着,闻东这一趟功德大上了天,她能分足足四成,够她死乞白赖混吃等死大半年了。
乔美虹也不知道怎么答,只换了个话题,反问白旗:“你记不记得,在山楼的时候,陆丛良说过一个细节,一句话带过的。”
白旗摇头:“那我肯定不记得。”
“他说,他当时用石头砸钟孝纯的尸体的时候,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,回头一看,像是看到了一个京剧脸谱,红脸白毛,一闪就不见了。”
白旗听着,再抬眼去看两边崖顶上的山魈,红脸白毛?
乔美虹接着说:“《山海经》里记山魈,是这么说的,‘人面长臂,黑身有毛,反踵,见人笑亦笑’,山魈喜欢学人,我估摸着,当时那群山魈学人丢石头砸咱们,就是那日看着陆丛良用石头一下一下把钟孝纯……给砸成了肉泥。”
白旗听了背脊发凉,连连摆手:“不说了不说了,怪吓人的。”
解决了这麻烦鬼,乔美虹转头问闻东:“闻先生接下来去哪儿?”
闻东指节敲着船舷,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船尾晒肚皮的黑猫,只说:“回长沙。”
黑猫噌地一下坐起来,尾巴裹着爪子,偏头看着闻东,像是在问——回去做什么?
闻东只说:“我有个故人,从很远的地方回来,几天后就会到长沙,有事找我。”
姜多寿回来了?姜琰琰自己都不知道。
乔美虹点头,主动说:“我会留在歇马镇,肖洛明要来钟家了,我得继续盯着他。”
白旗举手,对着闻东:“这一趟和先生一起干活,学到颇多东西,要不,带着我一起,回长沙?”
闻东看了一眼乔美虹,又看了一眼白旗:“劝你跟着乔小姐。”
“我可不需要。”乔美虹反应很大。
闻东只看白旗:“乔小姐负了伤,还得继续盯着人,一个人,招架不过来,你跟着她,俩人也有个照应。”
对啊!白旗这个榆木脑袋怎么没想到!虽然不能英雄救美,可雪中送炭也是一段感情的开端。
乔美虹不高兴了:“我一个人,挺好,真不需要。”
白旗已然定下:“行,那我也去歇马镇。”白旗说完,突然又叹气,切换成安慰的口吻对着闻东:“嫂子没了的事儿,先生也不必太伤心,虽然先生没表现出来,可我明白,人到最悲痛的时候,是麻木的,没有感情的。”
闻东微微皱眉,也没回话,白旗声音低沉起来,只对着闻东一个人说:“不过先生要这么想,这也是件好事儿,之前万灵洞的九尾狐狸不是给先生卜过一卦么。”
“说先生上一个一百年,功德明明修满了却不能飞升,就是是因为先生命里欠了一道情劫,这次,刚好渡了,嫂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。”
“诶,先生,我都这么说了,你怎么不伤心啊,你得伤心啊,不伤心怎么渡。”
闻东嘴角抽搐了一下,声音阴冷冷的:“你给我,闭嘴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【第二卷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