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,海大帅家发生了争吵。
陆九韶刚进房间立马后悔了,他虽然没有洁癖,但也爱干净,还不如睡在游艇上,或者在伏耳家附近住帐篷。
他有点累,至少今晚没有返回游艇的打算。脱下西装外套垫在床上,便埋头睡下。
海姓夫妇进来海大帅的房间,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:“为什么把外人招来?还让他进屋?!”
海大帅蹲在一个水盆前,背对门口,没有吱声。他瞪着水面上的倒影,沉浸在自己为什么这么丑的痛苦里。
有时候,他宁愿自己还是从前的海大帅,没有落海,没有漂流到白昼国,没有见到花花绿绿的世界。
如果他的审美没有发生改变,他就不会对自己的面貌感到痛苦。
海大叔没有得到回应,深感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,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儿子的肩膀,呵斥道:“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?装聋作哑是不是?”
海大帅慢慢扭过头,看了一眼与自己长得如出一辙,只上了年纪的爸爸,叹出一口气:“爸,你又怎么了?”
“看你说的,好像是你老子没事找事,”海大叔蓦地出手,伸到儿子的口袋里,掏出一把钞票:“这是什么?这是外面的东西,那人给你的?你要着有什么用?!”
海大帅脸色一下变了,伸手去抢:“还给我!”
这正是陆九韶给的房钱,他准备一点点攒起来,离开这见一眼就想吐的鬼地方。
“看你出去一趟完全变了样!”海大叔一把将手里的钞票全洒进水盆里,“明天去伍婶那儿帮忙,她女儿很中意你,你跟她联络联络感情。”
海大帅的两只手都伸进水盆里,忙着拯救自己的未来,闻言冷冷吐出一个字:“不。”
这座小岛除了海枝与伏耳,其他人都长得像个怪物!
海大叔还没得及说什么,领子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拽,一个踉跄扶住了桌子。
海大婶从后面逼来,“你想给儿子说亲那个寡妇的女儿?好哇,老的偷老的,还想让小的娶小的,整整齐齐是吧!你眼里有没有我!”
两人打了起来,你一脚,我一巴掌……
海大帅像是没看见这桩闹剧,默默收拾好钞票,甩干净上面的水。钞票是特质的纸,防水防火。
“你们小声打,别吵到隔壁房。”隔壁房睡的自然是陆九韶。
两夫妻火了,一人给了他一巴掌。
海大帅捂着脸低头沉默,不知是谁的指甲没剪,划破了他脸上的一个囊肿,囊肿里的浆水喷射出来,黄色的有点粘稠。
“总是这样……为什么不当一对好父母好夫妻……为什么要给我一张这样的脸……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地方,我为什么会是你们的儿子……”
“当我们的儿子怎么了!”海大叔指着他鼻子骂:“你知不知多少人羡慕你是我们儿子,你生得这样英俊都是我们基因好!”
“咳咳咳咳——”
他笑了出来,笑声卡在喉咙里,“英俊……好英俊的海大帅……”
他抬起手用力抓自己的脸,用力挠脸上的囊肿,他的举动并不疯狂,没有撕心裂肺,没有滚打嚎哭,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海氏夫妇面前,冷漠的眼神昭示着他此刻很冷静。
直到他满脸鲜血,满脸浆水,红红白白流了满张脸。
海大婶陡然发出一声长啸: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隔壁房的陆九韶缩着胳膊睡,揉了揉耳朵。
一早,陆九韶从房间出来,撞见整个脑袋都缠着纱布的海大帅。不得不说,这样顺眼多了,陆九韶没有戴墨镜,正眼看着他。
说:“我就住一晚,也不用给我准备伙食了。”
海大帅有点惶恐:“那您是住游艇吗?”
“不,我住帐篷。这衣服我不要,送你。”陆九韶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交给海大帅,又说:“岛上没有信号,游艇是我们离开的唯一工具,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,看好它。”
海大帅连忙应下。
陆九韶整理着衣领,边往外面走,没有提起昨晚的尖叫。
“对了,伏耳跟……海枝住哪儿?”
“在岛上最右边的小树林里,他们住在一座木屋。”
海枝醒得早,醒来时伏耳还缩在被窝里,他掀开被窝一角,伏耳蜷缩着身体,脸蛋睡得粉扑扑,嘴唇微嘟,露出里面一抹洁白。
他忍住俯下身,趴着脑袋,探出手,戳了戳伏耳嘟起来的显得丰满的下唇。
伏耳吧唧嘴,翻身缩成一个球,脑袋埋进了怀里。
海枝打开门,门外正巧有一个人要敲门的姿势,是神庙侍者,海枝小声问:“找我什么事?”
被他的态度勾引,侍者也很小声回答:“守庙人要与你商讨海祭的事。”
海祭是岛上三年一次的盛大活动,在这之前,还有举行为期七天的捕鱼活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