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是托了那些天的福,十多年后我重新见到他时,凭着印象勉强记起了他的名字,没让自己为这场重逢的不愉快背锅。
我不背锅,那当然就是别人来背——刚才你也都听见了——这人现在倒是乐意张嘴讲话了,就是说的不是人话。
亏我从前还可怜过他。
我面无表情地慢慢看了他一眼,说:“是我甩的他。”
“是吗?”赵知砚打量着我,“看你这精神状态可不太像。”
我没力气多解释什么,干脆别开脸不搭理他。适时我手机震了震,是银行动账的短信,我扫了一眼接着熄屏,结果还是被这人看见了。
“哟,这么多钱啊。”
“……”我皱着眉,烦躁地抬眼。一句“没人教过你不要乱看别人手机吗”差点就要蹦出来,临了还是收住了,我想起他爸爸很早就走了。
我瞪着他不说话,赵知砚还盯着我握手机的手,好像能从那黑屏里看出花来似的:“他打给你这些,是分手费?”
“不是,”我很快地说,“是首付。”见他怔住,我也沉默片刻,轻轻补充一句:“……是我出的那部分首付。”
他静了好半天才说:“你们连房子都买了啊。”
“你们连房子都买了”……
说实话,这句话在这几天里我已经听了无数遍,来自各种各样的朋友。
可它的威力就好像不会减弱似的,听得多了也并不会麻木,即使只是不含任何感情的陈述,它还是再一次刺痛了我。
而我也能猜到,紧跟在这句话后面的,八成就是,“……房子都买了,为什么却分手了呢?”
我要把这句话掐死在萌芽里,于是赶在赵知砚再开口前,我语气不善地转移话题:“你怎么还不下车?”
他掀起眼皮,视线从电子灯牌掠过:“还有好几站呢。”
“你到哪一站?”
他反过来问我:“你到哪一站?”
“终点站。”
“巧了,我也到终点站。”
“终点站是哪一站?”
“……”
我俩一来一往的,像在说对口相声。最终在赵知砚企图再次偷瞟站牌的时候,我不屑地把他拆穿了,我宣布我赢了:“你本来就不是要坐这辆车吧。上来干吗?”
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,然后笑了。语气倒是相当坦诚:“因为忽然见到位可怜的老同学,我想请她吃顿饭。”
那天晚上赵知砚在平湖路请我吃了顿火锅,我点了特辣的红汤,要了两瓶白酒。
我们两个边吃边辣得流眼泪,流完了泪又开始拼酒,到最后我喝断片了,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。
睁开眼时,赵知砚坐在床边看着我,手心里握着一杯热牛奶。
我一边喝,一边就听见他说,梁初,跟我结婚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