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府的平静彻底打破,两道身影在建筑群中追逐厮杀着。
范闲手中,银亮的剑光连续闪动,格开对方的长剑与时不时抽冷子射过来的暗器。
两个人都把地形运用到了极致。
树木被看的七零八落,假山被掀翻,亭子被推倒。就连地上铺陈的石板,也在范闲霸道真气的作用下被踏出数个大坑。
拆家拆得毫不心疼的范闲越打越过瘾,两个人乒乒乓乓的从东边打到西边,留下一路宛如大群哈士奇肆虐过的痕迹。
一道蒙眼、手持竹竿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远处的小楼上。静静听着这边的动静。
“喝!”
范闲重重一踏,将自己抛入空中。坚实的石板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,中间深深的凹陷。
锵——
一点银芒骤然划破空气,随后才是尖锐的嗡鸣。
带着披风的人影首先落地,男人捂着脖子,踉跄几步,随即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落在屋檐上的剑客。
他眼中还残留着杀气,与意识到自己走到终末之刻的茫然混杂在一起。随后,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溅而出。
砰——
杀手彻底倒地。
身下晕开的大片血迹毫无疑问的宣告了他的结局。
范闲看呆了,差点维持不住寂寞高手的形象。
落地之后,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。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。排练和公演果然不是一回事啊…这么想着,范闲看着地上装死的滕梓荆的目光骤然犀利起来。
这人的演技和排练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,说不定就是那种人越多越上头的类型。
这一刻,范闲由衷感到,自己的业界地位受到了深深威胁。
一个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这是怎么回事?!快快快,快来人,快把尸体弄走!”
声音很是熟悉,是周管家,范闲正奇怪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,难道是老乡忽悠失败了吗?
只见管家坐在轮椅上,捂着心脏,瞠目结舌的看着庭院的惨状,一副快要心脏病发作的样子。
轮椅没有在地上走,而是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的抬着,看他们的样子脸涨得通红,已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。
范闲侧目,嘴角抽搐
不是吧,真这么快又被忽悠瘸了???
在管家的呼喝下,家丁护院围上了地上的尸体。而人群中,一个不起眼的人突然转头,以只有他能看到的角度,朝范闲眨了眨眼。
是风时雨。
……你这忽悠人加变装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啊!
看着风时雨假扮的小厮成功混入了收尸的队伍,范闲彻底放心,然而他一回头,却见一个满头银丝,因为苍老而有些矮小的身影拄着拐杖立在门口。
他突然觉得很愧疚,讪讪的丢开剑。
不管怎么样也好,他一定要去京都。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疑问与好奇已经到了一种按奈不住的地步,即便前方存在着未知而强大的敌人,范闲也已经下定决心,势必要去正面面对。
第二次的生命的确宝贵值得珍惜,可如果真的一直这样安稳生活下去,无视环绕自身的诸多谜团,像现在过着每天重复的生活,最后终老在澹洲,无疑彻底辜负了这次生命的意义。
只有让奶奶意识到澹洲已经不再安全。才能让态度坚定的老人改变主意。不愿与亲人意愿正面冲突的范闲才用出迂回的办法,和滕梓荆演了一场戏。
但现在看着老人眼中强抑的关心,他又觉得十分后悔。
“闲儿,闲儿…你没事吧。”他刚走到奶奶身边,老太太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。
“没事,刺客已经死了,我一点事都没有。”范闲张开双臂,仍由奶奶打量。
他搀着老人回到屋里,老太太拉着孙儿,半倚半坐,双眼怔怔的看着空气不知道在想什么。范闲好像突然忘词了,任由沉默在室内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