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师兄拖着他倒下的身体,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后飞快地离开了,剩下的青城外门弟子填补了因为他离开而产生的空隙,继续在山脚巡逻。
不只是山脚。
青城山上,每一条大道小道,每一条溪流泉水,树梢,屋顶,桥洞,水下,都有接到掌门命令暗中赶回的青城外门弟子守候。这些弟子有些已经出师,有些尚在门内,都是曾经跟着谌巍出关斩妖除魔的精英,因为平日总是按照门中要求隐姓埋名行走乡野,哪怕是最警惕青城剑门的大衍朝廷,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。
没失忆的车山雪可能知道,但他现在也记不得了。
“动如雷霆啊掌门,”君子堂里,林苑咋舌,“我以为您要打算放刘伯光再蹦跶一段时间呢。”
“最近刘家的动静你没注意到吗?”谌巍负手站在窗边,问。
“什么动静?”林苑吃惊,“刘家……除了上街闹事的少爷小姐出门太勤快外,没什么动静啊。”
谌巍白了他一眼。
“亏你自称是大衍第一的八卦王,竟然不晓得这些天被刘家少爷小姐们打上门的,都是朝廷以及其他宗门设在我青城山脚下的秘密据点?”
“……什么?!”这个林苑真不知道,他仔细一回忆这几天被□□的人家数量,继而惊恐起来,“竟然有这么多?”
“青城镇上的各方密探一直都很多,毕竟想把人安插进山里不容易,”这事谌巍知道很多年了,“刘家不知道想干什么,先把铺子打砸,然后铺子老板或是数个不起眼的伙计很快传出离开的消息,街坊听说的是无法忍受刘家暴行所以回家,实际上,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回家,全部在刘家关着。”
林苑手里的瓜子都掉了,十分莫名其妙的询问:“是啊,刘家这是要干什么?”
“天晓得,”谌巍皱起眉,“古古怪怪,透着一股车山雪的味道……”
听到这句话的林苑嘴角抽了抽。
“但不管他要干什么,反正没有上报宗门,正好让我能用联络奸细的叛门之罪将他拿下,此事宜早不宜迟,”谌巍转口道,“趁着冬试把外人目光都引过去,现在就动手。”
林苑闻言,收起了不正经的模样,恭敬地站起,拱手等待。
同时数个人影闪进了君子堂,都是青城剑门很少露面的内门弟子,他们站在林苑身后,同样低着头等待。
一人往前走了一步,向谌巍汇报:“按照吩咐,人已分五成队,都准备好了,一队捉拿门中刘家子弟,二队看住外事堂庶务堂,三队随林长老走,剩下的在山中警戒,看顾冬试。万事俱备,请掌门下令。”
“对了,”林苑突然想起来,“供奉观的那个呢?”
这些天刻意无视,谌巍倒真的差点忘记这个人,也问:“那人现在在哪?”
“刚从冬试考场回供奉观,似乎又去考场了。”林苑是一直关注着那个人的。
“唔……”
谌巍将自己的佩剑湘夫人从墙上取下,目光掠过墙上的另一把剑,眉头深皱,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。
就在这时候,墙上的剑突然又响了一声。
剑身在剑鞘里颤动着,剑吟清越如同弹拨箜篌,在场之人都是剑客,平日里恨不得和自己的剑长在一起,哪个感觉不到这把剑上陡然爆发的激动和喜悦。
“咦?”林苑奇道,“掌门收藏的这把剑不是主人已死的死剑吗?”
他没有得到回应,抬眼一看,发现他们掌门的手悬在那把本该死了的剑上方,眼睛死死盯着死剑,神色里震惊茫然以及不敢置信,像是看到一只竹熊身高突然暴涨到一丈长。
谌巍沉默许久,回答:“这把剑的主人没死,只是他不要这把剑了而已。”
长剑应和着谌巍的话,剑吟声突然哀伤起来,犹如杜鹃鸣叫般婉转,湘夫人也凑热闹一般剑吟着,听上去比死剑自己还要悲哀几分。
谌巍猛地将死剑拿起,飞快出了君子堂。
君子堂外,滚滚乌云下,一朵绮丽的烟火突然炸上天空,光点如流星转瞬即逝,而烟花形成的北斗七星图案久久残留在众人眼里。
北斗七星,众所皆知是大国师的标志。
林苑和几个内门弟子跟在后面出来,只听到自家掌门一声怒喝。
“车——山——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