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里?捏着副红坠子,矮下身子去拉人,“宇文将军?你怎么来了。”
宇文琅起身,随手把马鞭挂在马鞍上,凝眉回道?:“几日前,天岁策勋诸侯国,燕国也收到了策书,君主年少,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,咱们燕国兵马少,又刚结束内乱,眼下是修生养息的时候,实在不宜再动干戈,臣想着,若不受命,天岁容不下我们,若受命,黎明百姓要陷入战乱,朝中现在人人自危,臣自请寻帝姬回国主持大局。”
她疑惑,“你方才说什么?动干戈是什么意思?要同?哪里打仗吗?”
宇文琅四下看看,“街上人多眼杂,帝姬请随臣去客栈说话。”
她说也好,转而问萌橦,“这坠子你喜欢吗?”
萌橦说喜欢。
她点头,递给摊主二文钱,把坠子给萌橦夹在耳垂上,道?:“回头让造办处给你按这个样式打一副真玛瑙的。”戴好了,捧着萌橦的脸左右看,直夸,“天仙儿似的,真?好看。”
萌橦却反手给她在衣襟上系了根吉祥结,拉她,“主子,先生还没回来,咱们不等他么?”
她抬头,不远处正巧是家酒馆,往前一指,“咱们去那儿,师父回来也好找。”
三人进了酒馆,挑二?楼靠窗雅座,叫上壶茶水两碟子小菜。
这时候吃饭的人不多,底楼都是坐着喝茶歇脚的,二?楼上没几个人,很清净。
萌橦给她添上茶水,她喝口茶,问宇文琅,“为什么要打仗?”
宇文琅说,“帝父要灭陈,出师之名是陈君江月白狂妄自大,意欲造反。属下沿途打探过,实则是帝父派人暗杀江月白失败,被江月白识破后,便同天岁宣战了。燕国同陈国一衣带水,无论归附哪个阵营,都将是第一个倾覆的。”
她听罢,思?量了下,“想拿燕国当枪使呢。”
宇文琅说是,“帝姬,臣说句大不敬的话,天岁无论什么样都没是指望了。臣带兵打仗多年,对时局看的通透,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,天岁八百年江山,也该是到头了,连年来对诸侯国的约束越是力不从心,陈灭赵只是个开头,江月白的野心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赵国,臣自幼与他相识,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“唉,真?是。”她拍拍脑门,“将军啊,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了,何必再走这么远的路来找我?”
宇文琅掖手,“要成就帝王霸业,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儿,臣不怕上阵杀敌,也不怕死,臣怕帝姬出事。”
她说难得,“我和纯禅自幼离宫,本以为没有人还能和我们姐弟一条心,宇文将军你是忠心的,我大燕秦氏知你这份情。”
她为主,他为臣,用这么大的一顶穿天帽来知情,他受不起,勉强笑了笑,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。
“帝姬是主子,到什么时候都是主子,若没有主子您提拔,臣如今还是个小小的副将,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了。即为人臣,尽忠就是本分,不敢邀功。”
她说好,“宇文将军有什?么话只管说。”
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她自然放心宇文琅。
“臣下请帝姬回宫,以燕国君主尚还年幼,燕国兵力之不足,粮草之不盛,弹丸之国无乎斯之为由,婉拒天岁策勋,且另行上书表明燕国万世臣服,绝不滋生反叛之心。”宇文琅很笃定的望着秦楚,“如此一来,燕国便能自保了。”
她歪头打量他,奇怪这个将军胸中竟有如此沟壑。
说起来,她远嫁陈国,曾经和江月白也是几次征战,对江月白的文韬武略佩服的很,自认包括天岁在内,再也找不出如江月白这样厉害的角色。
可眼前这个人,和江月白秉性不同?,行事风格不同?,看似温润如玉,实则城府之深,文韬武略上却同江月白不分伯仲。
这让她觉得捡到宝贝了。
她很开心,拍拍宇文琅的肩膀,“你说的对,陈国南下征战,根本不会波及到我们燕国,我们又何必听天岁的话,去给陈国背后捅刀子?他们打他们的,我们隔岸吃瓜看戏,两头不招惹就是。”
“也不是……”宇文琅讪笑,“其实,臣连以后也想过了。”
她诧异,“以后?”
“嗯。”宇文琅搓搓手,“这场战事无论是打三年还是打五年,总得有打完的时候,燕国能不能全身而退,不是这场仗怎么打,是成王败寇时,还能保住几十年的太平。”
她说,“我师父他老人家,都想不到那么长远。”
宇文琅听了不过一笑,“国师是个世外高人,只是不愿掺和这些打打杀杀的杂事,臣仰慕国师的风格,只可惜臣是凡夫俗子,这辈子也到不了国师的境界了。”
这话说的她颇为受用,毕竟拍她师父的马屁,比拍她自己的马屁还让她高兴。
想到此番来乌衣巷地目的,她说眼下不能回去。
“为何?”宇文琅迟疑。
她说,“事关合德与郭氏下落,找不到人,我誓不罢休。”
宇文琅沉思?阵子,“也无妨,不耽误什?么。臣同帝姬一起查,婉拒策勋的文书,回宫书写和在这里?书写,都是一样的。”他从怀中掏出方小巧玲珑的木椟来,递给秦楚,“凤印臣一并带来了。”
他很贴心。
秦楚有些动容,接过凤印,她问他,“宇文琅,你年方几何?可有家室?”
其实她不是个好主子,没有关心过属下人的生活起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