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来不及止,她挥动缰绳,继续往羊肠涧方向跑,中途斩断了一座吊桥。
阻断宋文成的追击,也不敢再放慢速度,她骑在马背上只觉得头晕,心道这支箭应该是喂了毒,强撑着赶到羊肠涧峭崖来,人昏昏沉沉的,差点摔下马。
还是萌橦眼尖,跑过来扶住她,着急的不行,仔细替她检查一下,道:“主子,您负伤了,我给您处理伤口。”
她茫然到处看看,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,还是问萌橦,“人呢?”
萌橦恨恨往身后看一眼,“奴婢还没来得及给二公主松绑,在旁边呢。”
她点点头,靠着萌橦坐下来,“萌橦,我头晕,这箭上有毒。”
萌橦忙不迭给她撕开衣裳,嘱咐:“主子,您忍着点,我先把箭拔/出/来,再给您上药。”
她拍拍胸脯,道:“嗯,好。萌橦,你说,我单枪匹马杀过去的时候,是不是很英雄啊?”
萌橦眼眶子一热,猛点头,“主子您可英雄了。”说罢握住箭柄就是一个用力。
她疼的直抹眼泪,喊:“萌橦,疼,疼啊。”
萌橦把/拔/出/来的箭扔到一边,给她吸/毒血,又给她倒去毒的药敷在肩上,止住血绑上绷带,挖苦她,“主子,您还知道疼呐。”利落处理好伤口,萌橦擦擦手,站起来四下观望,能从峭崖处看到驻扎的陈军和宋军,两军对峙,肯定顾不上她们这里,也就放下心,重又蹲下来,给秦楚盖上件斗篷,宽慰道,“这里地势险要,赵军追不上来的,咱们歇会儿罢,等他们打完了,咱们再下山。”
秦楚点个头,靠着峭壁闭眼休息,“打完了你给我说他是怎么打赢的,我有些困,先睡一会儿。”
萌橦嗳一声,道:“主子您睡罢,我做您的眼睛,保管一样儿都不落的说给你听。”
她睡了不知道多会儿,隐隐约约听见人声,问萌橦,“打完了么?他是怎么胜的?”
萌橦怯怯,“主子,打完了,国君带着人往咱们这边来了,奴婢瞧着怒气冲冲的。”
她一愣,理理衣裳站起来,肩胛骨疼得钻心,倒抽一口凉气,她摊摊手,“你说,他会不会以为是我绑了秦琬,所以来杀我的?”
萌橦叫她说的一哆嗦,“主子,咱们快走吧,奴婢去把二公主藏起来。”
她摇头,轻笑,“算了,就这样罢,误会已经够多了,也不在乎再多这一回。”
真是想见见他那时候的脸,白净的,冷冷的,可怜兮兮的,可是这双眼睛已经是再看不见了。
她拿出黑曜石的镯子来,放在手里转转,身无长物,只这一个镯子,无论什么时候都带在身上不曾丢下过,现在却连这个念想她也不想要了。
江月白穿着一身明晃晃的战甲,沧澜山旭日红彤彤的光撒在山涧里,映在他的脸上,他眼中寒意凌然,死死盯着秦楚,没有说话。
但是秦楚的耳朵很好使,知道他近在咫尺,她握着手里的镯子看向他站的地方,没有面对面,仅凭声音她也不知道他的脸是看着哪里,她想,约莫是看着秦琬的罢,对,秦琬还被绑着呢。
沉默不好,显得局面很尴尬,她清清嗓子,开口,“萌橦,给二公主松绑,还给国君罢。”
陈赵两国这场征战都是因秦琬而起,如今人全须全尾在这里,陈国也胜了,这样很好。
萌橦替秦琬松了绑,秦琬怯怯看一眼秦楚,飞奔到江月白身后,捏着江月白的袖子,楚楚可怜的小声道:“月白,月白我的手好痛。”又有些欣喜道,“月白,赵国败了,你是不是就会迎我为后了?对了,阿姊她自幼同国师亲近,是有婚约的,您成全她和国师罢。”
秦楚略笑了笑,语气淡淡的接过话茬,“对,我同师父是有婚约的,国君如今佳人在侧,可愿成全阿楚么?”
江月白没有说话,他打开秦琬的手,一步一步逼近过来,站在她跟前。
一大早侍卫传话,说张幼陵不见了,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松下口气,可侍卫说,君后也不见了,他的心蓦地一阵疼,生出害怕来,怕她不要他了,怕她和张幼陵私奔,他压着所有的担惊受怕,叫侍卫去找人,甚至想过找到她,只要她还愿意回来,愿意继续做他的君后,他可以既往不咎,甚至愿意放张幼陵一条生路。
直到东方初白,出去找人的侍卫回来禀报说,有人看到君后去了沧澜山,他才总算放心,不自觉嘴角上扬起来,心道她还是为了他,一定是担心两军交战他处弱势,提前行动了。
来的路上,他甚至在心里想了,一会儿见到她,就放下面子说两句软话来哄她,不再冷冰冰的了,他真是疯了,吃张幼陵的醋。
可她却拿话来激他,同张幼陵有婚约么?呵,江月白在心里冷笑,一路上想好的甜言蜜语全被抛诸于脑后,他现在只想掐死她。
“两军交战,你身为君后枉顾军法,其罪一。明知孤爱慕秦琬,还将她掳走,如此善妒,其罪二。不能恪守妇道,企图同张幼陵私奔,其罪三。秦楚,依陈国律”
“不必依陈国律了,江月白,”她将黑曜石的镯子松开,镯子应声在地上碎成几块,“镯子,还给你。这是合离书,身为国君一言九鼎,秦琬好好的给你了,国君在合离书上签字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