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特助是楚建峰身边多年的老人了,因为工作能力的出色这么多年也是倍受楚建峰信任。
这一回楚娇没有拒绝,只是点头应了。
早上才坐了飞机回帝都,下午又要收拾行李再重新去A城,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重新进行。还要装作自己是第一次考察的样子,这对于楚娇也是件稀奇事?。
但?是她还是如此行事?,因为这是最简单且合适的方式。
收拾行李的时候,楚娇也没有想到,自己这么一去居然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。
她刚和林特助一起到A城的时候,便是孙墙派人来机场直接接送到的酒店,而当天晚上,孙墙便约了两人在五星级的酒店吃饭,招待可谓是周到。
而在酒桌上,孙墙这人便热情的将楚娇几乎从头到尾夸赞了一番,还主动給她敬酒,让她代为向父亲问好。
楚娇脸上的笑容是恰到好处的礼貌,她向来会拿捏这些?社交的分度,不会过于冷淡,却又保持了她的身份该有的距离。
而也就是这么一顿晚饭的时间,楚娇便对于孙墙这个人的性格有了足够的了解。
做事?鲁莽没有什么分寸,文化程度也不算太高,脾气也不太好,极爱说大话抬高自己,虚荣心强。这样的人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,也还是有几分运气与父亲的容忍在里面。
想要将这样一个人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?情?,但?是问题在于父亲的态度究竟想要她做到哪一步。
倘若太过决绝确实会让其它员工寒心,但?是不痛不痒她来这里的必要也就没有了,主要的问题在于最后的分寸究竟该如何把握,这对于楚娇来说也是一个考验。
当天晚上,在回酒店的时候,楚娇看?向林特助,浅笑着喊了一声,“林叔。”
林特助连忙恭敬道:“您有什么吩咐。”
楚娇笑了笑,“您别这么拘谨,对于我来说,您是父亲最信任的工作伙伴,在林氏也这么多年了,我一直都很尊重您,所以也有些?问题想要问您。”
“您请说。”
楚娇也不再绕什么弯子,直接道:“这件事的难度其实也不算太大,父亲可以随便派一个人来协助我,特意指派了林叔,应该还是有一些?更重要的原因吧?”
而面对楚娇这个问题,林特助的脸上却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犹豫神情?。
楚娇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起,正色道:“我知道您对父亲的衷心,倘若在您面前站着的换成其它任何一人,您都不需要做半分思考就能决定选择。但?是您也适度的卖我个面子吧,毕竟这种?事?无伤大雅,并且以后的日子也还长着呢。”
楚娇话里的暗示已经可以说是明示了。
她是楚建峰唯一的女儿,也是未来楚氏的继承人,楚氏的董事连站队的机会都不需要拥有,倘若楚建峰不出什么大事,她就是唯一的选择。
而未来林氏也注定回交由她继承,聪明人就应该懂得这个道理,不说特意帮助她什么,行个方便不是难事。
楚娇这话说的有理,林特助的纠结也没有维系太久,在电梯到达顶层的时候,他还是开了口,只说了一句话。
“楚总这人不念旧情。”
也就是这么一句话,楚娇心里也就有数了。
也是,这么多年的父女在家庭里她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亲情,更何况是孙墙这样的外人呢。
不需要多久,楚娇便选定了解决的方案。
父亲不想留孙墙,那么也不能让老股东对此寒心,就需要找到一个实际性的帽子让孙墙罪有应得。
第三天,楚娇和林特助便在孙墙的带领下去参观了珠宝店。
里面的人流量比楚娇当天来至少翻了个倍,而店员的服务态度和那天也可谓是天壤之别。
楚娇表面满意的按照正常流程继续观看?并且与孙墙交谈,实际上却又留心了更多。
到了傍晚,楚娇浅笑,说:“久闻孙总有一位美丽漂亮的贤惠太太,还做得一手B市那边的好菜,吃过的都说味道正宗极了,比起当地招牌店也不差。我一直也都很好奇,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一饱口福。”
孙墙连忙讨好笑道:“当然,当然。”
于是当晚,楚娇和林特助去的便是孙墙的家里。
然而这么一去,她也就看出了问题之所在。
孙墙住的是在城南那一块地段较好的别墅,在前几年还曾在富豪圈炒出过高价。倘若说价格,应该是孙墙几辈子工资分红都买不起的。
不止是楚娇看?出了这一点,就连林特助也皱了皱眉,他直接说:“孙总这房子看?起来不错。”
孙墙连忙说:“那都是因为我老婆有先见?之明,很早就预订了,后来炒出高价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赚了。”
这个理由也不算太精明,只能说是勉强解释的通。但?没有人再继续问下去,这话题就被自然而然的岔开了。
而到了孙家,孙墙的妻子确实如同传闻中,是个美丽的女人,做的菜也确实不错。
只是她如同孙墙一样,都算不得什么聪明人,几句交谈中掩盖不住的炫富,都是与孙家家底极其不符的财力水平。
到了这里,楚娇心里也就有数了。
一顿饭吃完他们便准备离开,却意外的碰上了孙墙那才放学回来的小女儿,看?起来才三四岁的模样,应该还在读幼儿园。
孙墙原本是要送他们上车的,看?见?自己的女儿放学回来了,连忙将女儿一把抱入了怀里举高,声音乐呵呵的问道:“宝贝回来了?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?”
小女孩点了点头,又费力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糖,奶声奶气道:“爸爸,这是老师今天给的糖,可好吃了,我留了两颗给爸爸妈妈。”
孙墙那张脸笑开了花,在女儿软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,“宝贝真乖。”
小女孩上一秒还在甜甜的笑着,被亲了之后却将嘴撅的老高,伸手推开了孙墙的脸,“爸爸你又喝酒了!”
孙墙还露出一副懊恼神情?,“对不起啊宝贝,今天是特殊情?况,爸爸保证以后尽量少喝好不好?”
小女孩这才勉强点了点头,脑袋一歪,然后便看?见?了楚娇,声音软软的问道:“姐姐你是谁呀?我怎么从来没有见?过你?”
孙墙似这才想起来被遗忘在一旁的楚娇和林特助,连忙道歉,“抱歉抱歉,我这就让司机送你们回去。”
楚娇浅浅笑了笑,摇头表示没关系,又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。
小女孩也不认生,对楚娇笑的更甜了,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了楚娇的食指摇了摇。
孙墙这才把自己的女儿放下,揉了揉她的头,“宝贝上去换件衣服,然后洗手吃饭好不好?”
小女孩乖乖点了点头,然后还不忘和楚娇挥手,甜甜道:“姐姐再见?。”
佣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带她上了楼,而楚娇看?着小女孩的背影,直至她消失在视野里,又看?向孙墙,问道:“她多大了啊。”
孙墙回答道:“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四岁生日了。”
楚娇又看?了一眼孙墙的妻子,问他,“不准备和夫人再要一个吗?毕竟她是个女孩子。”
孙墙挥了挥手,很是无所谓道:“再说吧,暂时没这个打算。你是不知道我那女儿从小都是被宠着的有多爱生气,倘若给他生个弟弟,家里人的精力都要一分为二了,她肯定会吃醋掉眼泪的。”
楚娇又说:“哭一哭也不是什么大事,等她长大一点就懂事?了。”
孙墙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赞同,“那也是以后的事?,她还这么小呢,我不能用成年人的视角去要求一个孩子懂事?。而且不都说女孩子懂事?了就会和爸爸有距离了吗?我可不希望她那么早懂事?。”
楚娇脸上的笑意温和真诚了几分,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“她很幸运,有一个爱她的父亲。”
孙墙为人不知收敛,留下的马脚实在太多,不出三天,楚氏便找到了他贪污的证据。
即便如此,楚娇还是难以做出抉择,又是整整两天时间过去,她才有了最终的答案。
林特助不太赞同道:“楚总的意思您也是知道的,他其实更偏向于果决一点的处理,也可以用做警示其它股东。”
“做人留一线,这种?事?情?父亲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点察觉也没有,他只是一向遵循底下的人没有触碰他的根本利益,可以适当的各自分利原则。”楚娇神色平淡,“要是真的查的太深做的太狠,恐怕不少老股东都要害怕了,容易产生内乱。”
“撤除他的一切职位交出股份,已经变现的财产就不做更多追究,也算是他为楚氏工作这么多年,最后给他的体?面。但?是孙墙撤职这件事要闹得大一些?,等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,再安排人将这个消息在股东里传出去,照样能做到警示作用,还可以显得我们楚家的人性化。”
林特助还是遵从了她的决定,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
楚娇闭上了眼睛,一口温水咽入喉,没有再说什么。
其实她刚刚说的那些也都是理由罢了,用来骗过林特助,说服父亲,也骗过自己。
真正意义上让她狠不下心,改变了原定想法的还是因为之前看?见?的小女孩,也就是孙墙的女儿。
那么年幼无知的年纪,天真浪漫的笑脸,想必也经不起太大的家庭变故,更不可能接受父亲的离开,背上“贪污犯女儿”的名?号。
楚娇实在不忍心破坏这算得上美好的一切,因为那女孩现在拥有的都是她曾经幻想却从未得到过的。
楚娇真的很羡慕她,没有人逼她长大,也没有人逼她懂事?。
既然如此,那就让她永远做在爱里长大的小公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