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上回相见,已有一年之久,胤礽远远的望向那边捧着放大镜的溪则,亲和道:“久不见你,小丫头又长大了。”
溪则捏了捏放大镜的手柄,这是木质的,木头在手心捏着,格外有质感,她低身一福,像模像样的回赞道:“太子爷也更俊秀捷达了。”
两人隔了半殿说话,皇太后笑眯眯的瞧着,并不对二人这两句话未用蒙语而不满,老太太听不大懂,但会瞅脸色啊,这两孩子瞧着就是十分对盘的。胤礽先是一愣,随即就凤眼一弯,笑了起来,清俊的面庞笑容纯净俊逸,十分迷人。
溪则默默的转过头,默默的腹诽,长的已经那么好看了,为毛笑得也那么好看。
胤礽去了暑气,慢慢的踱到皇太后身边,皇太后见两人的对话完了,关切的让孙子坐到自己身旁,问道:“这两日还去无逸斋听师傅讲学么?”
“去的,只是去的少了。”年初康熙二幸江南,留皇太子监国,胤礽好好的跟朝臣们学着如何理政,颇有心得,康熙也许他上朝听政了。为此大阿哥颇为不满,他可是成亲之后才得上朝的,皇太子的媳妇才刚露出个影子。
胤礽瞟了眼矮几上零碎的小玩意儿,掂起一个摆弄了两下,道:“正可拿来皇祖母解闷呢,孙儿那也有,回头让垣暮给您送来。”
皇太后很高兴:“你阿玛给你,你就自己留着顽罢,做什么都拿来给我呢。”胤礽笑而不语,预备回去后把那些小玩意儿都收拾了送来,这些东西新鲜却不显稚气,给老人家玩着打发辰光最好不过。
君臣有别,祖孙俩说话时,溪则是不插嘴的,只在一旁听着,待问及她,方能回上一句。祖孙俩自己说着话,也不会让溪则感到不自在,话里话外都会捎上她。
宁寿宫里和乐融融,待到午晌,皇太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,溪则瞅着时辰也跟皇太后告辞,皇太后依依不舍的牵着她的小手,道:“你可常来,唉,这京里能说得上话的可不多了。”
溪则抿着唇笑,好好的答应了,皇太后才放了她走。
出了宫溪则才呼出一口气,皇太后慈祥,皇太子亲和,宫里的奴才们也是面上带笑话里话外都透出讨好,可皇宫到底是皇宫,里头的人再是平易近人,光是规矩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一回府,刚换下衣裳,还没来得及打发人去上房说她回来了,石文炳就派了人来唤她去正堂说话。
溪则心下纳闷,却并不耽搁,忙往正堂去。正堂外平日伺候的小厮丫鬟都退的远远的,门口只一个闵查候着,闵查是石文炳的心腹,一见着她忙打了个千,迎上前道:“小姐来了,老太爷、老爷和太太都在里头等着呢。”说罢连溪则贴身的花隐都拦在外头不让进去。
溪则应了声,心中更觉不对,什么大事让三位长辈等着她一个?这年头些许小事长辈是不会与家中女子知道的,一般事情如有必要,都是父亲说与母亲,母亲再私底下说给女儿,如眼下这般架势的,定是与她自身相干,且与府里也休戚相关的大事。溪则又想到宫里人对她态度的转变,心里更是没底忐忑起来。
一走进去,就见石华善坐在最上头的主位,石文炳与冬果尔氏依次坐了下首,见她进来,石华善点点头,很正经道:“回来了,今儿我与你阿妈额娘要同你说一件事,此事与你与咱们瓜尔佳氏皆是上上荣耀。”
溪则屈膝一福:“玛法请讲。”
石华善嘿嘿一笑,一改适才的正经模样,得意的一捻白须,道:“你已内定了皇太子妃。”
溪则听罢,猛地一怔,脑海中骤然一阵轰鸣,接着是一片空白,热血在耳膜沸腾,心跳如鼓,大片大片的惊恐如海潮般扑压而来,她气息不稳,悚然的望向三位长辈,一时竟怕的昏了过去。
石文炳与冬果尔氏大急,两人双双扑上去抱起女儿。石华善还等着欣赏孙女儿惊喜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呢,不曾想溪则竟晕倒了,老头子挠挠头,叹息道:“啧,到底是不经事,竟高兴昏过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