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红衣裳的美人立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,如同一朵最华贵的红色郁金香,并不会使百花黯然失色,而是得百花簇拥,恍若众星捧月,使得自己的美更添上雍容之色,周遭的花朵似乎也艳丽许多。
不压制,而共生……么?
西门吹雪仿佛领悟了什么,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悟到。
陆小凤对西门吹雪一直盯着白弦表示理解,毕竟西门吹雪再怎么爱他的剑,他还是个男人,一个男人去看一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了。
他同情地拍了拍庄主的肩膀。
然后他就听见熟悉的欢欣的叫声:“小鸡——”
男人的声音。西门吹雪默默压下心中的震惊,面上依然波澜不惊。
陆小凤一个踉跄:“你叫我什么?”
白弦笑盈盈道:“叫名字太生疏了,我都跟花满楼商量好了,我是阿弦,他是七童,你是小鸡——”
他接着看向西门吹雪,依旧是笑着的:“这位就是西门庄主吧?你觉得‘阿雪’这个小名怎么样?”
石破天惊。
陆小凤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。
花满楼轻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。
西门吹雪冷冷道:“白弦?”
白弦道:“我是。”
西门吹雪凝视着他,道:“你用剑?”
白弦好像已经彻底遗忘了他的软剑,面不改色道:“我用毒。自古医毒不分家,听闻阿雪的医术也是一绝,不如切磋一下?”
西门吹雪:“……”
绝代的剑客转移目光:“花满楼。”
他点头打了个招呼,就忽然转过身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暮霭苍茫,微风拂过,花瓣微微摇动,他整个人忽然就已经消失在花丛中。
陆小凤怔在原地,不可置信道:“他就这样走了?”
白弦满眼无辜,却有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。
花满楼笑容柔软,轻轻道:“如此看来,西门吹雪倒不是我想的那样,是个完全冷心冷情的人。”这位剑客方才的举动,称得上有些可爱了。
天幕低垂,夜色已笼罩大地。
夜晚的花香似乎更清雅、更神秘,花满楼走在山坡上,听陆小凤迫不及待地讲着他此行的见闻。
陆小凤正要讲到最精彩的部分,可是他还没有开口,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,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。
陆小凤忍不住道:“你发现了什么?”
花满楼并不回答,他微微侧着头,像是在聆听一种声音,一种神秘的、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。
他忽然改变方向,向着山坡后走了过去。
白弦和陆小凤跟着他走了一会儿,就听见一阵飘渺的歌声,带着种淡淡的忧郁,美得令人心碎。
歌词也是凄凉,美丽而动人的,是叙说一个多情的少女,在垂死前向他的情人,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。
唱歌的是个少女,花满楼能听出,这少女就是上官飞燕。
歌声正是一间小小的庙宇中传出来的。飘零的烛光还亮着,阴森森的山庙里,却已看不见人影。
油漆剥落的神案上,有个破旧的铜盆,盆中盛满了清水,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。
花满楼用指尖轻轻抚摸着这柔软还带着少女清香的头发,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,似欢喜又似悲伤,缓缓道:“这是她的头发。”
陆小凤常常说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只有十样,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。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,有时都会看错,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。
而花满楼的指尖,也和耳朵同样灵敏,陆小凤亲眼看见过花满楼用指尖轻轻一触,就可以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。
所以他说唱歌的少女是上官飞燕,就绝对假不了。
白弦虽不知道花满楼的这两样本事,却看到陆小凤凝重的神情。他知道陆小凤已确定了之前在山庙里的少女正是上官飞燕。
他的神色颇有些惊疑,而后竟露出一丝勾魂的笑意,唇角的弧度不可言说:“我们三个看起来是不是都很傻?”
话音落下,神像后缓缓现出一具尸体。
白弦神色不变,缓缓道:“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