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证明,他这招用得很及时,下午苏耀回到府里时,第一时间就是来找苏钰说了此事。
皇帝对于苏耀的暗示表现出了满意和愧疚,并承诺苏耀只需在西境待上几年就找机会让他立功回宝奉,并且明确告诉他明天圣旨已经拟好,让他回府稍作准备。
“三弟你猜得果然没错,你大哥我成了替罪羊!”
颓然地靠坐在圈椅上,苏耀杵着脑袋,早就乱七八糟的官服半敞着,神情落寞而又愤恨。
“哥,只要人还活着,咱们家就还在。”
此刻也不知怎么安慰他这个愚直的大哥,也许他早朝时还是抱着满心的希望,可真正面对了这个事实,他遭受的打击还是不小。
“是啊,现在咱们只有家人了。”
“哥,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,你快去帮帮大嫂,她估计都乱了。”
“对,现在我还不能倒下,我先回院子了。”
本来苏钰还提出了让嫂子们和侄媳们合离回娘家避祸的提议,可这提议当即就被苏泰和否定了,若是他们苏家的儿媳妇真的全部合离回家,多疑的皇帝反而会更重罚苏家。
既然要卖好,在都知道会流放的情况下,苏家阖家还是选择了留下,这才能证明他们的衷心。
虽然听上去这个理由很是可笑,可在朝廷当值的几人都表示了赞同,因为他们都是最了解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之人。
就算苏家女子全都合离离开苏家,不仅会牵连到自己的娘家也被皇帝怀疑,苏家的小辈们更是永无出头之日。
苏家昨夜得到消息的媳妇们,今早除了朱氏都乘马车回了自己娘家,现在还有两个侄媳妇没有回府,不知是不是有了其他打算。
看着踉跄着跑远的苏耀,苏钰干脆盘腿坐回了床上,心里念起了若影诀。
这是在修/□□,汪倫教他的修身诀,不仅可以强身健体,还能提升身体里的气让身形变得轻盈。
随着一轮又一轮吐纳,身体渐渐开始发热,有股气游走在四周。
而今夜的苏府注定是个不眠夜……
浮躁的心情终于平静,已经是后半夜,苏钰走出房门,身形就像是鬼魅般穿梭在府里。
下人们应该是感受到了府里的气氛,好些此刻都还没睡,值夜的三三两两聚在廊下讨论着,有好几个甚至随身背着包袱,打算看情况不对就溜走。
苏钰悄无声息地略过这些人,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地来到了库房。
嗑哒——
挂在门上的锁被打开,苏钰闪身进屋子,连烛火都没燃,随手从戒子袋里取了片荷花叶在眼间一扫,漆黑屋子里的情景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当初这个戒子袋里,汪倫还赠送了他许多东西,可真是满满一袋子宝贝,若不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,他都想做个修/真者了。
只几吸间,该收的东西都已经收好,直到他上好锁,正在院子门口打盹的婆子都完全没有发现这里进人了。
等收完朱氏交代的东西,天边已经渐渐泛白,苏钰干脆没在回自己的院子,踱着步朝父母的院子里去了。
路上已经有了起来打扫的丫鬟,看到一身棉衣的苏钰时还有些吃惊。
这种粗布棉衣就是府里的下人们都不见得会穿,而且看苏钰脚上的厚底棉鞋更是农家才会穿的东西,现在出现在他们一向纨绔的三爷脚上,才更是让人觉得诡异。
“父亲母亲起可起了?”
完全无视了下人的打量,苏钰面无表情地问道。
“回三爷的话,老夫人一早去了大爷的院子了,老太爷在书房里。”丫鬟战战兢兢回话。
“知道了,你们忙去吧。”
脚步一转,苏钰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,行走间对大房里的事也有了些猜测。
果然……
刚见到苏泰和之时,他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,大房长子苏信云的妻子林氏昨夜彻夜未归,今日一早林府就派人送来了合离书。
同时送来的还有二房长子的妻子邓氏的合离书。
而两家人只送来了合离书,至于孩子和嫁妆之事,他们一概未提,只希望能快点解决眼前的事。
“我总以为我苏家和其他官宦人家有所不同,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”
同样也是一身厚棉衣的苏泰和比起即将下大狱的事实,对于此事显然是更介意。
“爹!”一向不太会安慰人的苏钰沉着眉头,只干巴巴地说了句:“既已离开,那也就不是我苏家人了。”
“罢了罢了!”
起身推开圈椅,苏泰和背着手,在苏钰地搀扶下慢悠悠地朝着前厅走去:“估摸着人已经快来了,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“好的,爹!”
不管后院的情况是如何,等苏钰二人到前厅的时候,大厅里苏信逸像滩烂泥似地靠坐在椅子上,旁边是抹着眼泪的他娘张氏。
“二嫂。”苏钰喊人。
“小叔子,你说这事是真是吗?”
一见到苏钰,张氏不相信又问了一遍,从她已经湿透的帕子来看,早就不知哭了多久了。
“真真假假待会不就知晓了,现在还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。”
作为一家之主的苏泰和此刻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,端正地坐在椅子上,甚至还有闲心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抿了两口。
日头翻过红瓦,光线照进前厅,苏家的大大小小全都聚集到了这里,没人说话。
他们都在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