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先?生鬓上染着风霜之色,眉宇间十分沧桑,但他衣着得体,昂首阔步,穿着一袭石青丝罗纱做的长袍,这种料子非世家难以拥有,看?得出来他这些年来在物质上十分优越。
钟涵想都?不?用想,都?知道这些应该都?是张氏的功劳。
他一时间不?知道该说些什么?,李先?生虽然是真心实意为他爹复仇,但他确实糊涂蠢钝。查案只查了个半桶水,就敢下手害了人家一家子。钟涵只庆幸他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出来,否则以他当时在汶县时的心绪浮动,说不?准就被影响了。
李先?生还在继续道:“虎符之危已将伯府一分为二,接下来只要侯爷上表状告伯府丢失虎符,你?父亲的仇顷刻得报。”他拖到?温子明由伯府分出来才将此事告诉钟涵,也算对得起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了。
钟涵没有接话,人总有一个亲疏远近。李先?生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,他虽感慨于他的心意,但却更偏心于自己的妻家。钟涵敲了敲案几,问道:“李先?生觉得二叔在此事上是无辜受累?”钟涵只是随意一问,也不?知道自己想听到?些什么?回复。这件事实在让他无话可?说。
李先?生在永平伯府潜伏了这么?多年,都?没有抓住重点?。还和关?婉清联手算计府中幼儿。钟涵也不?寄望他能怀疑到?二叔头上了。
谁知道李先?生却道:“钟晏不?无辜,他没害成你?父亲,却害了你?的母亲。”钟涵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为母报仇了。
钟涵最近在二叔和大族老那边一直无所得,还以为这件事要僵持住了。没想到?却在李先?生有进展。他一听他李先?生这句话,立时就坐直了身子,肃了神色:“李先?生这话从何说起?”
李先?生默了一下:“我也只是听晋家人说过一次。”
钟昀逝去后,妻儿都?遭受了磋磨。他对钟晏的不?信也是由此而来。
当时他本是想着到?宁远侯府去揭发永平侯的不?义之举。
李松春在官场呆了十多年,所见着的权爵子弟无不?是蝇营狗苟之辈,只有一个钟昀,活得自在潇洒,光风霁月。他爱惜亲人,却又心思通透。在至蜀中的船上,钟昀有时也会?与他聊起亲人。
钟昀是君子,不?喜欢言人是非。但从他偶尔的描述中,李松春对几位从未见过的侯府公子,心中也有了些底。李松春倒也没觉得钟晏听闻了兄长惨案后就该拍案而起,但他想的是,钟晏已经承爵,他的爵位是皇上钦封,就算这
时候突然爆出来兄长之死另有玄机也不?会?影响到?他的前程。
爵位改封二房是皇上的决定,李松春再为钟昀一系遗憾也只能接受,但兄长一家没了爵位,不?代表钟晏就能作践大嫂。
老天有眼,让他在去宁远侯府的路上遇见了晋家人。
李松春先?前帮钟昀迎亲时,和晋家人有过一面之缘。晋家的案子当时已有不?少?人知晓,李松春在街上见着鬼鬼祟祟的晋舅爷,心中存疑,悄悄跟了上去,他看?着他进了一家隐蔽的药店,鬼鬼祟祟地抓了一幅药,之后就回了一处大宅里。
李先?生才进胡同,就看?见角落处虎视眈眈的守卫。他立刻装着误入退了出来。随后他在附近等候了半年多,才见着晋舅爷再次出现。这一次晋舅爷垂头丧气的,发现他的跟随后又惊又怒,随后就是满脸的喜意。
李松春道:“当时时间紧迫,晋公子只能与我长话短说,他说他妹妹被钟晏强迫生了一个儿子,生产之时大出血过逝了。他不?能出来太久,让我若是以后有机会?把?消息带给你?。”
晋舅爷不?将这件事掀开,固然有他自身见不?得人的原因,但最主要还是为了钟涵这个外甥。叔嫂乱/伦之事要是传出去,钟涵就不?用做人了。
李松春实在没想到?钟昀的遗孀会?遇到?这种事情,可?惜晋舅爷千叮万嘱,李松春只恨自己无能为力?,不?能帮上忙。他的布置中,本来是想借着钟晏之手将伯府掀倒,之后再把?伯府虎符栽赃到?钟晏身上,如此就能把?两?人都?给收拾了。可?惜钟涵动作太快,李先?生只能现身纠乱反正。
钟涵对着李先?生眼中慈爱的怜悯,很想大斥一句说谎。他梦里从未见过李先?生出现,要是这位李先?生真如他所言满腔义愤,为何不?与永平侯和钟晏都?同归于尽。
钟涵面无表情,喉咙中却哽咽着许多硬块,一想到?母亲临死前遭受到?的屈辱,他的后槽牙就忍不?住咬得咯咯响,一时间双眼发黑。
李先?生赶紧扶住了他,到?了这时,钟涵才有些为人子的样子,李先?生看?着他的气怒极是欣慰。
温子明坐在暗室中,方才听到?李先?生让钟涵上告伯府时就已经坐不?住了,手捏成两?只拳头气得都?在发抖,他没想到?他素来敬重的先?生竟然会?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,这么?多年一直在谋算他们一家。他有没有想过要是大哥入罪,他娘怎么?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