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刈楚?”
唔。
眼前有人侧了侧身子,将人形遮挡住的日光一下子暴露在他眼前,少年被日光晃得睁了眼,正好看见了守在床前的芸娘。
“这孩子,你终于醒了。”
“婆婆,我这是……”
他一边说,一边用手撑着身子从床上慢慢坐起身来。
声音还略有些发哑。
看着少年欲掀开被角,芸娘连忙把他一把按住:“你莫急着下来,先躺床上休息一阵儿,等精力恢复了,再下床也不迟。”
刈楚还未起身,就被她生生按了回去。
“婆婆,我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手指在被中摩挲了阵,他摸到自己左手食指处的伤口已被人包扎得严严实实,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来。
他记得,他明明是守在阿姐身边,如今怎得竟回到了床上?
见他面上疑惑,芸娘不禁叹了口气:“阿楚,你以后,莫再做那种事了。”
“哪种事?”
他愈发不明白了。
“你说说,你为何要这般残害自己?”
为何要用刀子,割破自己的食指?
对方的问题引得他面上一顿,旋即他匆匆垂了眸,眼神闪烁:“我怕忍不住睡着了,耽误了照顾阿姐。”
他是没有说真话的。他怕的,不是昏昏欲睡,而是怕心头的那团燥火冲上脑海,让他忍不住一时做了鲁莽之事。
他已经不小了,有些事,也明白得十分清楚。
见他这般说,芸娘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,却将语气加重了些:“那这样,你以后便不用再照顾娆姑娘了。”
“什么?”他一惊,“婆婆,为什么?!”
“先前姑娘一时怜悯收下了你,事后我与她谈起,总觉得留你在萱草苑十分欠妥,再加上近日发生的事……”
芸娘重重地摆了摆头,“刈楚,不是我们狠心,是这萱草苑着实留不得你啊!”
“婆婆,”少年皱紧了眉头,“是不是我把大欢养得不好,惹阿姐生气了?我会做,我什么都会做,我不光会养马,还会劈柴生火,只要——”
“刈楚!”
芸娘终于忍不住了,低叱了一声:“无论你会做什么都没有用的,你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,娆姑娘毕竟还未出阁……”
说着说着,她突然压低了声音,只因有人轻轻推开了门,缓缓走了进来。
姜娆略一颔首:“婆婆。”
话音歇了歇,她将眸光淡淡垂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,微微扬了声,“婆婆,我来同阿楚说吧。”
芸娘只好道:“也好。”说完,她便站起了身子,神情复杂地望了姜娆一眼,继而离开了房间。
她将裙子拂了拂,在床边儿坐下。
目光转向少年的面容时,却见他别扭地别过了脸,将视线挪到另一边儿去,不去看她。
姜娆不禁抿了抿嘴:“阿楚,答应阿姐,以后莫要做那种事了。”
“好,”话音刚落,只见少年连忙点了头,过了阵,又不解问道,“不要做哪种事?”
是用刀子割手,还是?
见少年这般,她又好气又好笑,“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,就这么快答应下我了。”
见她有些生气了,刈楚连忙焦急出声:“阿姐你莫生气,只要你说的,我都应的。”
就这样低低的一句话,顿时让姜娆晃了神。
怔忡过后,她忍不住轻轻推了少年一把:“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,若我让你去杀人,你也能杀得不成?”
本是一句无意地玩笑之话,却没想到,他却郑重其事地点了头:“杀的。”
她不由得“扑哧”笑出声来:“瞎说什么呢,还一本正经的。”
言罢,姜娆又将袖子抬了抬,手背去探少年的额头。
他一怔,却没有躲开,等片刻之后,看见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“还好,不烧了,”她歪了头,“你知道,你昏迷了多久吗?”
刈楚一愣:“不知道。”
接下来,是她的一句嗔怪:“自从你喝下那会酒后,到现在,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两夜了!”
“什么?”
他微微吃了一惊,“竟这么久吗?”
“那不然呢?”少女似是哼了一声,“所以说,你要答应我,第一,不要再随随便便伤害自己,第二……”
她略一顿声,“莫再喝春酒。”
“春酒?”
少年又愣了,过了片刻,才明白过“春酒”的意思来。
他不仅拔高了声音:“阿姐,那壶酒……是春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