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然花了不知?多?久才挣脱了梦魇,醒来一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,他根本也不知?道自己昏迷了多?长时?间,整个人又慌又懵,第一反应就是抓起电话打给骆闻舟,谁知?道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?话,电话那头突然一声巨响,陶然吓得手一哆嗦,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,把手机电池给摔掉了。作为一个半身不遂的伤患,陶然要使出吃奶的劲,才把自己翻过身来,连忙满地爬地到处摸索手机零件。
骆闻舟一个电话打了六遍都不通,再想起陶然方才那声没有下文的“费渡”,心口都快炸了,一时?间,脑子里?一片空白。
这?时?,旁边同事已经迅速排查了嫌疑人身上的其他易燃易爆物,一个警察跑过来:“骆队,一死?一重?伤,死?的人好像是张春龄,爆炸物很可能是他贴身装着的。”
骆闻舟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重?新挂断拨号:“不可能,张春龄不可能自己当第一个人体炸/弹,而且刚才后面那胖子方才一句话都没说?,也不像张春龄的风格,应该是个幌子。”
“啊?幌子?”同事听懂了,目光有些复杂地望向不远处被塞进警车里?的张春久,“你是说?张局……不是,张……那个谁,他亲自把我?们引开?,是为了掩护张春龄?那张春龄去哪了?”
骆闻舟没顾上回答——第七遍电话通了!
陶然瘫在地上,觉得自己简直没有人样,气喘吁吁地对?骆闻舟说?:“费渡……费渡给我?下了药,我?……我?现在不知?道他去哪了……”
陶然说?着,回头看了一眼,他用来查郝振华信息的那台电脑开?着,屏幕下是对?讲机和他的另一部手机——不少警察平时?都用两?部手机,自己的私人手机,还有一个是单位统一配的,一般是办公专用。
“他走之?前动过我?的电脑、对?讲机和办公手机,”陶然艰难地拖着自打满石膏的腿动了一下,挪到椅子旁边,打开?电脑,“方才……方才跟踪过你们追捕张局的情况,还有张东来发的那条朋友圈……嘶,这?个兔崽子!”
陶然试图爬上椅子,没成功,实在没忍住,爆出一句二?十年也难得一见的粗话:“张东来发的照片很不对?劲,他不是发给我?们看的,是……”
骆闻舟方才神经一直绷紧在张春久身上,没来得及细想,此时?听了陶然一个话头,就已经回过味来,他倏地抬起头,望向张春久,张春久双耳流下的血迹已经干涸,透过车窗,正冷冷地注视着他。
张春久方才故意提起费渡,应该是为了让他分神,好顺利引爆炸弹……但为什么偏偏说?起费渡?费渡用张东来的账号发了那两?张照片是给谁看的?张春龄在哪里??
还有……张春久准备了那么长时?间的大戏,绝不应该只是一死?一重?伤的效果,其他的炸/弹在哪,为什么没炸?
几个紧急处理现场的警察正在东跑西颠地收集皮箱里?漏出来的碎报纸,骆闻舟扫了一眼,一瞬间明白了什么,不等陶然说?什么,他就直接挂了电话,咬牙切齿地拨了另一个号:“陆、局,你、好、啊。”
费渡是被晃醒的,意识刚恢复一点,他就被人一把揪起来扔下了车,四下一片昏暗,他脚下还是软的,一沾地就趔趄了一下,绑在身后的双手无法保持平衡,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。
黏在身上的血气熏得他想吐,费渡也懒得挣扎,他干脆就着倒在地上的姿势随便翻了个身,笑了起来。
抓他的司机见不得他这?么嚣张,一脚踹在他胸口上:“笑什么!”
费渡实在不是个体力型的选手,整个人顺着对?方的无影脚贴着地飞了一段,登时?呛咳起来,沾着血的长发垂下来,盖住他一边的眼睛,好一会,他一口卡住的气才上来,低低地感叹了一声,他说?:“真野蛮啊,范老师,你手下的这?位朋友一路上都对?我?动手动脚的,反智,实在太没有品位了。”
“野蛮人”听了这?番厥词,立刻上前一步,打算让他知?道什么是真正的动手动脚,就在这?时?,不远处传来一声听起来有些孱弱的咳嗽声,一个男人气血不足似的开?了口:“行了,别让人笑话。”
绑票的野蛮司机听了这?话,眨眼就从磨牙吮血的野兽变成了驯养的家畜,乖乖地应了一声,退后几步。
费渡吃力地偏过头去,看见一个女人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过来——如果是骆闻舟在这?,就能认出来,推轮椅的女人正是当年鸿福大观里?给他塞纸条的那个前台小姐。
而轮椅上坐着个男人,固有的骨架勉强撑着他人高马大的皮囊,人却已经是瘦得脱了相,他头上带着一顶朴素的毛线帽,脖子有气无力地垂在一边,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费渡……
即便这?个人曾在他的意识深处留下过浓墨重?彩的一刀,费渡也几乎没认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