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三婆子的老脸一阵扭曲。
李招娣和朱梅春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妯娌,难得默契一同,面上的神色同时出现一丝微妙。
这四妯娌的嘴真是愈来愈厉害,黑的都能说成白的。
不过,她们倒也想听一听她还能怎么硬扯?
刘三婆子会来四房找碴,其一确实是小火把不小心说出口的,其二有大半是朱梅春和李招娣浇出的火气。
这两个妯娌,果然如同陆秋预料的一样,不只是不省心的,逮着机会还特别地会煽风起火。
刚才在上房时,一个可是大咧咧地朝刘三婆子道:“娘,亏妳先前多疼四叔,没想到最先想甩掉你们两个老人的,就是没良心的四房,不然怎么能一声不响地就去找村长买地?就算分家了,好歹先在老宅多住一段时间陪陪你们,再不然的话,好歹也得先通知你们一声,这说也不说一声,这岂不是不把你们看在眼里吗?”
当然,能说出这番火上加油的话,除了朱梅春以外,也不做第二人选。
李招娣向来爱做好人,她是不可能直接说出会得罪人的话,可她吞吞吐吐地借机表孝心,无疑是把婆母心底的火给烧得更旺。
这也是一大伙人会齐聚四房的原因。
不过,忒谁见到刘三婆子阴沉的脸色,恐怕早已头皮发麻,满脸犯难。
偏偏陆秋心里是老神在在,半点也不受影响。
陆秋在心底打了一番草稿,也不管其它人的脸色,佯作视若无睹地自顾自道:“娘,妳也别当我在说假话,妳和公爹分给我们每一房的银子,假如只给我和当家的花,那我和当家两人肯定能够过一段快活的日子。”
刘三婆子:“……”这是嫌银子少的意思?
两个妯娌:“……”果然是两个不着调的,分家银子竟然只想顾着自己快活?
朱梅春暗暗咋舌,我的四妯娌这是想要上天了?
朱梅春就算是一个从来只顾着自己的人,她都不敢只把银子花在自己身上,因为首先她男人刘贵就不会答应的。
至少,刘贵还是很看重他儿子的。
刘三婆子一副山风欲来,陆秋继续稳坐如山。不过,她还是赶在刘三婆子冒火喷人前,又紧接地又继续诉苦道:“可是,这不是不行吗?我们夫妻以前能不管孩子,那是因为没分家,啥事都有别人看着,可现在分家了,谁愿意替我们养三个孩子?”
语毕,陆秋在其它人抽着嘴角的面孔,轻轻地叹出一口长气。
大伙一阵无言。
连刘三婆子这偏心起来从来都理所当然的人,这时候也觉得这老四家的忒不要脸的。
旁边的二嫂子朱梅春,她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,心里暗道:“废话,都分家了,谁耐烦还替妳养儿子,我又不是没有儿子。”
作为刘家唯二有儿子的人,朱梅春的腰杆子也是能挺得直直的。
朱梅春心里的吐嘈,陆秋一无所知,她这边还在和刘三婆子解释道:“不过,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儿子,别人不能帮忙养,我们夫妻当然就得撸起袖子自己养。尤其,娘时常在咱们三个儿子面前夸他五叔,小池子还小听不懂,但小火把和小石子这听久了,可是最崇敬他们的五叔。当然,五叔也是好的没错,所以才能在读书空闲的时候,还能抽空教他们读书习字。”
顺嘴地拉上小叔来一通夸耀,刘三婆子的面色果然和颜悦色一点。
陆秋就知道刘华这小叔子,真是一把尚方宝剑。
更别说,刘三婆子的眉目还跳动几分,一副似乎是能把陆秋的话听进心里面的样子。
一瞧这松动的神色,陆秋就知道有戏,于是她也不傻,趁机地加把劲再道:“娘妳都不晓得,妳两个孙子的聪明劲,虽然可能比不上五叔,但也真是能读书的料。他们兄弟先前随便张口的百家姓,那是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,妳四儿子听得都是目瞪口呆,他说他小时候都没能有这个能耐。”
刘三婆子的老脸瞬间一变,上扬的语气是特别高兴:“妳是说真的?”
因为整个宗族的底蕴,老人家是真真重视读书人,尤其听见她最喜欢的孙子是读书的料子,刘三婆子不高兴才怪。
刘三婆子的一张老脸还能压抑住激动的心情,可这微微上翘的嘴角,明眼人都知道刘三婆子的怒火算是散掉了。
缩在后头的刘三丫翻了翻白眼,觉得她四婶真是会睁眼说瞎话。
上辈子,刘家毕竟只供得起一个读书人。
比起肚子上掉下的肉,孙子再疼也是隔了一辈。
小火把和小石子打小倒是真的聪明,族学的话……小火把倒是去过,小石子若要再进去的话,就得上交银子。
俗话说得好,有一就有二,刘三婆子不可能让全部的孙子都去读书,家里的银子几乎都在小儿子科考中,已经耗了七七八八。
两个老人是真的有心无力。
刘三丫只知道小火把有去族学,刚开始也确实学得不错,但后来还不是没有继续往下读。
刘三丫是见识浅薄的,她只以为这堂弟像她四叔,就不是能够认真读书的。孰不知,人家是真孝顺,不小心看到爷奶为银子发愁,这才自绝学业回来种田的。
毕竟,五叔刘华的读书天份是真好,而且已经读了这么多年。
小火把自认学识不如他五叔,而且也是真心相信他五叔会考上,然后让一大家子过好日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