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下就连府尹都不耐烦起来,“你这小子莫要胡插话。”
庄重拱手作揖,“大人,王叔已经在这安睡三年,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扰他安宁。只是现在这里这么多人,我想他老人家也是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他死后的样子,还请大人将这里围起来,无关人等还是莫要在这张望才好。”
吴氏也道:“还请大人留我夫君最后一点体面。”
府尹下意识望向封焕,封焕面无表情大手一挥,黑旗军竟是退了数十步。王氏族人见嗣昭王都如此,也识趣的离去,只留有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以及王贵在场。
一切办妥,仵作又欲将尸骨抬出,庄重一见他动作那般粗鲁,脑子想都没想就阻止了。那仵作已有四旬,再好的脾气被庄重这么连番打断也火了起来,“你这小子捣什么乱!”
庄重也知道自个行为不妥,可出于一个法医的责任,实在看不得损坏尸骨的行为,这样会严重误导后面所做的判断。
“可否让我将王叔抱出?你在一旁看着,若有何不妥,便直说就是。”
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,仵作便是同意了。哪晓得这小子屁事多得很,可见嗣昭王都无异议,只能忍下不发作。
庄重现在棺材前点燃苍术和皂角,又将背包里的手套、口罩拿出戴上。为了掩饰,橡胶手套外面还套着吴氏帮做的白色布手套。
庄重先观察了一遍尸骨,尸体外表柔软组织已经腐败消失,表面并无明显伤痕,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尸骨搬置一旁的草席上放好。
仵作被这么一折腾也不再怵嗣昭王,连这么放肆麻烦的小子嗣昭王都未被惹火,应也不是如同传言般那么凶神恶煞。仵作仔细翻看检查,一点一点观察很是用心,大约两刻钟之后摇了摇头,“未发现有何异样,按先前吴氏以及王氏族人所说,老夫觉得确为病死无误。”
王贵一听直接指着吴氏怒骂起来,“瞧,仵作也是这般说的,嫂子你莫要整天疑神疑鬼的。大哥这么突然死去我们都很难过,可你也不能因此胡思乱想冤枉好人。那天晚上我就在大哥身边,你这般是在质疑我动了什么手脚吗?”
“吵死了,闭嘴!”一直未开口的嗣昭王突然发飙,把王贵吓了一大跳,这才想起还有个更难缠的爷在这,噗通猛的跪了下来求饶命。
候数唤来两个黑骑兵将王贵拖了下去,其他族老见此更不敢吭声。心中闹不明白,怎么就将这个小阎王给招惹过来了。莫不是卢家走的路子?可嗣昭王谁都不亲近不说,这点小事怎么可能请得动这尊大佛。
“你,过去看看。”封焕指着庄重道。
早就蠢蠢欲动的庄重听这话傻了眼,其他人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。
府尹道:“王爷,人命大于天,不可儿戏啊。怎能让个外行人验尸,又能查出什么?”
封焕挑眉,“我说行就能行。”
府尹听这话哪里还敢有二话,庄重更是诧异这嗣昭王怎么会知道他会验尸?莫非他脑袋上印着仵作二字?可为何其他人又不知晓。
封焕见庄重半天未动,直接用手里的马鞭扫了他的屁股,不耐烦道:“还不快去!”
庄重这才回过神来,把这些疑惑压在心底,奔到王福尸骨面前仔细查看。
庄重先从头颅骨开始检查,先将王福尚头发剥离放置一旁,用之前就备好的清水将头骨洗净。
这一幕让不少在座之人顿感晕眩,一个白净少年竟是这般灵巧摆动头骨,实在是……而且还用清水洗刷,真是令人觉得毛骨悚然。
吴氏心有不忍也硬着头皮在看,她若是有何异样,庄重更是没法继续了。
大佑验尸之学落后,并非这里的人愚蠢,而是习俗阻碍。动死人尸骨是非常晦气之事,就连迁坟都得慎之又慎,更别说验尸了。这是需要很多尸首作为研究对象,才能拥有相关知识。仵作更是被世人歧视的职业,被人唾弃,一般人都不乐意与之打交道。哪怕后世的法医学起先也是发展缓慢甚至还有倒退现象,后来才有所发展,而且还让国外领先,明明最早的法医学书籍是来自我国。庄重也曾因职业被人歧视,找对象都没人约。
仵作原本不屑,此时却目光灼灼,他老早就像这么干了!若不清洗干净又如何能瞧得清楚,可他没这个胆子啊,验尸时家人必须在旁,看到他这番动作会把他给揍扁的!
一王氏族老即便在嗣昭王的震慑下也忍不住开口,“这是大不敬,大不敬啊!”
封焕把玩手上的马鞭,不紧不慢道:“死了还有人帮他洗澡,这是福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