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舟连夜把余华的《活着》給看完了,希冀能从中找出应付傅欢留下问题的答案。然而看完之后内心唏嘘不已,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这样悲惨的故事了。
生命不能承受之重,都被福贵一个人遭受了。所有的荒诞和压迫都加注在这样一个天选之人身上,亲人一个一个阴差阳错的被夺去生命,却也依旧坚强孤苦无依的活着。
余华提到过对活着的理解: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,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。
这样纯粹的、不带目的、只为活着本身的活着,周舟直觉不是傅欢想得到的答案。
一步一步慢慢走来不算稀里糊涂也过了二十多年了,周舟还从未深|入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深夜,周舟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,巡视着出租房简单的陈设,静静沉思。住院医师的补贴只能够她勉强度日,添置衣物也只能趁午休时间匆匆忙忙到地下商场买,所以才有机会察觉到天然气的泄露,转而告诉警|察,免于一场灾祸。
幸好媒体没有发扬紧追不舍死缠烂打的魄力,不然自己藏的再深怕也要給挖出来。
她不想要曝光,即使现在是一个人气代表一切的绝佳时代,她也不想要这些暴露在大众面前的浮华与昙花一现。
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学术,治病救人,但是培养一个医学生的成本太高了,没有家庭的扶持,她只能在外面接点稿子来翻译赚点外块。也是在和编辑谈事情的路上,碰巧救了一个落水的人。
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,而活着只是基础。但是仅仅为了这个基础,她都要耗费自己全部的心力。
环境对于人的苛刻,仅对周舟来說,就困顿的道不出来。所以說会纠结为什么要活着的人,压根就是吃饱了撑的,就像在說“何不食肉糜”一样荒唐。
然而再次面对傅欢的时候,周舟的思绪显然没有那么清晰和大胆,敢直纠纠的說自己的带教老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,怕是要被边缘化啊!
“在想昨天的问题?”傅欢把CT片往后一递,却不见有人接住,遂停住脚步,被思绪跑到九千里的周舟撞到了后背。
周舟看到傅欢面上一沉,就知道犯了她的忌讳。她不喜欢别人在工作的时间走神,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。结果此刻竟被她抓了个正着,真是糟。都怪昨天的咖啡,闹的半夜都没睡着,注意力才会这么涣散。
看着周舟未发一语,傅欢索性双手环|胸直接问她:“那好吧,你告诉我你的答案,回答的好,我就不计较。”
原来傅欢以为自己一直在考虑那个问题。唉,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划分,自己的处境才接触到第一层,对于高于第一层的需求恕她不能身临其境,所以也只能尬聊了。
“唔……”
傅欢看着周舟笨嘴拙舌的,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来,转身就想离开。
周舟看傅欢有些生气了,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的的大声回道:“是寻找同类。”
声响大到惹得走廊里的漫步做康健的病人都频频往两人的方向看去。
“同类……”傅欢呢喃着。
“說下去。”
晴好的天,周舟白大褂下却出了不少冷汗。语言都还没有组织好的同傅欢讲解,讲解福贵悲剧的一生。
“福贵本是富家子弟,却因沉迷赌博输尽万贯家财。从富丽堂皇佣人想拥落魄到一家人住在村落的茅草屋里。父亲随后去世,在母亲病重期间被国|民|党抓了壮丁,捡回来一条命回来后发现物是人非。母亲去世,女儿聋哑,儿子因输血过多死亡。后续妻子、女儿、女婿、孙子离去,白发人送走黑发人,他依旧执拗的活着。因为养了头年迈的牛,相依为命着。其实說到底,那头牛就是福贵的同类,是他的超我……”
周舟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对不对,只是察觉到傅欢的视线一直热辣辣的停留在自己身上,只得硬着头皮扯下去。
“千言不搭后语的,你是在鬼扯么?”傅欢毫不留情的指出。
“其实我是经过认真思考过的。”周舟打了个哈欠。
傅欢低头欺近她的脸,似乎想找出她說谎的证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