妘千里的右手刀,刀名浩然。
浩然划过,仿佛千江水轰然撞上千重山,泛起惊天波涛,天地震动。
韩江雪以刀硬抗了妘千里第一刀。
山石摇摇欲坠,万里高峰险些倾覆。
韩江雪心下骇然。
仿佛是被层层波涛猛地拍到身上,重的超乎他想象。他双臂一震,虎口酸疼。
他抬眼,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少女。
少女默然收刀,面无表情盯向韩江雪的肩膀。
这一刀韩江雪尚且勉强接应,然而妘千里扫了他一会儿,第二刀袭面而来。
他不敢再硬接,飞身后退,刀锋所过,扬起漫天尘沙。
他这一退,妘千里飞身而上,浩然一连划过数下,激烈的金石交接声接连响起,仿佛匠人在火焰里锻造刀剑,铿锵声响彻日月峰。瞬间两人已过了七八招,在场弟子一阵眼花缭乱,凝神再看去,两人已停下。
他们身上皆无伤口,同样的面无表情,同样的战意盎然。
“卧槽!”止不住的惊讶声传出,“妘千里竟能和大师兄打个平手?!”
“何止是平手……”有人沉声道,“你们看妘千里腰间和背上各一把刀,分别是左右手刀,这说明,妘千里惯用的,是双刀。”
其中意思不言而喻,武器乃是幼年跟随,双刀和单刀说起来是多了一把刀,但战斗方式相距甚远。妘千里弃双刀不用,仅用一把刀应对,与自断一臂并无不同。
“不可能!一定是韩师兄让着她!她怎么可能比得过韩师兄!”
也有人冷笑:“韩江雪一贯怜香惜玉,何况对面是这样姿容的小妞,他白日方为她舍弃武林大会名额,现在又要与她动手,自然舍不得。”
“要我说,大师兄哪儿都好,就是这妇人之仁,让人生气,现在还手下留情。”
“就是啊,怎么不看看那女的打伤了我们多少同门,视我们如无物,以为我们日月峰是她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的?还把司黑衣服都扒光了,一个女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,做出这种事。对她这种人渣,讲什么同门情谊,直接上去砍她一顿,好叫她知道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。”
然而,虽然嘴上说着同门,目尽头的司黑,仍然浑身赤/裸孤零零地倒在地上。
纵然妘千里和韩江雪且战且走,远离了那片屋舍,日月峰弟子一点把司黑拖走的意思都没有。
而被他骂做人渣的妘千里,无一人敢小瞧。
即使是与她对阵的韩江雪,心仿佛悬在两道万丈悬崖的丝线上,摇摇欲坠。
太强了,妘千里怎么会这么强?
他自诩玄天门弟子第一,同门奉承吹捧下,他纵使谦虚推辞,也架不住一天天的夸耀,便渐渐认了这玄天门弟子第一的招牌。
可万万没想到,面前这个女子,一刀斩破他的妄想。
他本以为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这种词,是到了人才济济,汇集天下才彦的京师才会想起。
不料竟在眼前。
妘千里举重若轻,几刀下去,试探的内容,大于实际内容。而他已是苦苦支撑,凝神以备。
外人看来他们两人打了个平手,实则身处其中,只有韩江雪自己知道,他面对的是何种怪物。
“最后一刀。”少女横刀在胸,平静的双眼望向他。
刀出,若风动。
人人皆知风动,皆能感触到风在游走,然而无人能准确地洞悉风吹向哪里,停在哪里。
更无人能捕捉风。
妘千里的刀,就是能杀人的风。
快到眨眼即到,一瞬封喉。
雪亮的浩然停在韩江雪的脖颈上,宛如一条狠绝的绳索,紧紧锁住韩江雪的喉咙,让他呼吸不能。
韩江雪茫然地看着妘千里。
刚刚发生了什么,她的刀怎么横在自己脖子上,她怎么做到的?
他……败了?
怎么可能?他怎么可能败给她?!
日月峰上,黑衣弟子沉默以对,人人都和韩江雪一般震惊,死死盯着两人。
不敢置信、犹豫、不可能……
种种情绪一一翻过,表现出来的,只有一派死寂。
白衣弟子毫不掩饰的欢呼雀跃——
“千里太厉害了!”
“啊啊啊啊啊!我们胜了!”
魏轻岳躺在奚昭怀里,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:“妘妘!你太帅了!”
“你能不能小声点?”奚昭嫌弃道,“不嫌丢人。”
随后,奚昭高声道:“诸位师兄师弟做个见证,这一战过后,玄天门弟子第一的名头,可落在我百丈峰上了。”
我的天啊!魏轻岳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奚昭,只能看见她倨傲的下巴。
这么戳人心的话,你说这么大声,他们要疯了!
她看了眼日月峰弟子的脸色,如果眼神能杀人,奚昭和妘千里今日怕是命丧当场。
但是,魏轻岳不得不承认。
看到这种憋屈仇恨又不敢言明的表情,她心里隐隐约约,有那么一点点开心。
妘千里调转刀身,噌地一声,刀收入腰间刀鞘上。
韩江雪身子一动不动,眼珠也一动不动,仿佛死尸。
“喂。”妘千里开口,“你最好管好你的师弟们,他们再动手,损失的不仅是他们的健康,还有你的脸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