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破晓。街边的早点摊刚摆出来,蒸笼的热气与白雾混在?一处,被晨风吹散。茶楼二层刚推开窗户,伙计在?里面落板凳,挂出颜色鲜亮的酒旗;空荡安静的长街,偶尔传来一两声?犬吠蝉鸣。
这样?静谧宁和的清晨,不?知谁推开了窗,于是高楼上传来一声?呼喊,“段公子来了!!——”
段崇轩摇折扇的手一顿,顷刻手心冒出冷汗。
烟尘喧腾,姑娘们提着长裙,挥着绣帕,从后街,从客栈,从高楼上飞奔而下,一阵阵香风与裙影翻飞。
不?过眨眼功夫,长街两边就站满了人。有些画着精致的梅花妆,簪着金珠钗;有些晨起?不?久,还没来得及梳妆,就披着长发,轻纱遮面。
她们站在?街两边,目光灼灼的望着段崇轩。
殷璧越和洛明川被惊到,不?由?自主的同时与他拉开距离。
段话唠疾走两步,“你俩倒是等等我啊……”
殷璧越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,“……你的名声?,已经?传这么广了?”
濂涧宗的女修们是不?至于此的,这些都是叶城里的姑娘。
自从段崇轩那天回来,秋湖边就热闹起?来。
每天都有不?同的姑娘恰好?‘路过’这里,站在?湖边看看风景,聊天嬉笑。
尤其?是殷璧越三人住的小院,常常一早起?来,推门就看见满庭的手帕香囊。沧涯山弟子们很开心,每天都能?看到许多盛装的美丽姑娘,腰不?酸了腿不?疼了,练剑都有劲了。
但殷璧越不?禁想到,万一哪天有个姑娘黑化了,扔个霹雳弹进来怎么办?
于是他用?燕行?留下的几个阵旗,在?院中布了简单的防护阵,主要防高空坠物。
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。
段崇轩有些不?好?意思,“给?你们添麻烦了……”
洛明川无?奈的笑了笑,“又不?是你的错。”
出发之前,殷璧越看着被挂在?院墙外,随风飞舞的绣帕,嘴角微抽,转头问话唠,“你今天还去么?”
今日的十六场比试中,四场都有沧涯弟子落场,其?中就有洛明川对战抱朴宗。如果是以往,段崇轩肯定是要去的。
但是如今,只要他一出门,就会受到姑娘们的热切注视,目光简直要在?身上烧出个洞。
段崇轩似是想到了什么不?好?的经?历,面色僵硬一瞬,但还是咬牙道,“去!怎么能?不?去!”
沧涯山比试多,几乎所有弟子都出门去看,于是三人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,一同朝外走。
洛明川虽然没有架子,但乍看上去,端正中带着几分肃穆,明显是个不?解风情的正人君子。殷璧越则是白发冷眸,看着就不?好?亲近。
而段崇轩嘴角常带三分笑,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?,话唠属性又没暴露在?人前,最?讨二八年华的女子喜欢。
这就不?怪叶城里,几乎每家年轻姑娘,都会念两句,
“玉冠白裳山河扇,谁家公子动叶城。”
所幸出城二里,临近重明山下,有青麓剑派弟子值守,这些姑娘不?能?离近,知道段崇轩今日没有比试后,依依不?舍的走了。
殷璧越听见话唠长舒一口气。
那一边,何?嫣芸正拍着阮小莲的肩,低声?安慰她,“别?紧张,今天放手去打,打完我们去太和楼吃烧鸡!”
几个弟子都围在?她们身边,低声?交谈,为阮小莲支招出主意。
这些沧涯山的弟子们,丝毫不?为今天同样?有比试的洛明川担心。
他们不?会把“洛师兄如何?如何?厉害一定会赢”这种话挂在?嘴边,是因为根本想象不?出洛明川输的样?子。
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,似乎来的毫无?道理。
但洛明川就是这样?的人,沧涯山千百弟子,都愿意信任他。
殷璧越看着身边人。
他就像往常一样?。步履沉稳,神?色没有显出格外郑重也没有怠慢。
依旧穿着朴素而端庄的沧涯道袍,从束发到襟领,每处细节都一如既往的一丝不?苟。
无?论是走在?沧涯的崎岖山道上,还是通往一场比斗的叶城长街,他总是相同的模样?,让人看着就生出永久不?变的错觉。
今日台下的人比昨日多出一倍,毕竟有两场极具看点。
洛明川和钟山,都会在?今天落场。虽然两场都被认为有压倒性优势,结果毫无?悬念,但很多人都很好?奇他们会如何?出手,用?怎样?的节奏战斗。
青麓剑派的弟子们来的尤其?多,众星拱月般将两个人围在?中间?。
殷璧越远远望去,发现其?中一人很面熟,正是入城那天,曾在?城北郊外见过的宋少门主。
他正与身边的青年说话,那人腰间?悬着一把长剑。
是的,第一眼看去,不?会注意这人的身形面目如何?,反是会直接看到他的剑。
那把剑就像有着奇异的力量,每一个练剑的修行?者,都无?法?忽视它的存在?。
剑胜于人。
段崇轩低声?道,“那边,宋棠旁边的人,就是钟山。”
话音刚落,那人同时抬眼,目光如电,直直射来!
穿过人潮和擂台,准确的落在?殷璧越身上。
几乎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?反应,殷璧越一身真元迸发而出,每寸肌肉骨骼都紧绷到极致,袖袍因劲气鼓荡。
一下瞬间?,他就可以立刻拔剑。
离他最?近的段崇轩被气势所逼,不?由?后退两步。
正在?这时,穿白色道袍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,也挡住了钟山的目光。
殷璧越微怔。是洛明川,站在?了他身前。
洛明川仅仅是向前走了两步,云淡风轻一般,就完全将人挡在?了背后,并与对方坦然对视。
宋棠似有所觉,顺着钟山的视线看过去,只见是洛明川和一众沧涯山弟子,便遥遥点头致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