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云落的表情专注,听得出神。丫头上前对她道:“姑娘,江陵主子来了。”
魏云落缓缓抬眸朝门口望了望,看见江陵进来,交代丫头道:“弹了这半天师傅也该累了,请她下去吃杯茶吧,一会再过来。”
丫头领着抚琴的师傅出去,魏云落坐直身体,微微抬了抬下巴,指着她对面的位置向江陵示意。
“坐吧。”
江陵在她对面坐下。
二人中间只隔了一张袖珍矮小的炕几,江陵闻到她身上那股甜甜的奶香味。
小姑娘还和以前一样,身上的味道出奇得好闻。人也和以前一样,让人捉摸不透,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。她好像离你很近,又好像离你很远,像山中弥漫的云雾,像湖上氤氲的烟波,眼睛看得到她的存在,手却摸不到她的实体,飘渺似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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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陵问:“郡主找小人过来何事?”
魏云落倒了杯茶给他,娓娓说道:“是这样的,你今年也二十二了,我看西院里的魏靖松和你差不多年纪,父亲已帮他收了两个丫头在房里。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?我看你屋里的喜鹊挺老实的,人还不错,如果你喜欢,我可以帮你做主的。”
她说这话的神态语气,不像个十五六岁云英未嫁的小姑娘,像极了大家子里的正房妻子,给自己的夫君安排通房侍妾,贤惠得很。
江陵一口闷气堵在心里,他这些年时刻提醒自己和魏云落保持距离,自认不可能喜欢上她,可她这样毫无芥蒂地将他推给别的女人,还是令他没来由地感到烦闷。
他心里一股邪火想发?泄出来,可此刻的他还没资格对魏云落发?泄。
江陵强忍着心底的怒意,问:“郡主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?”
“我就是今天突然想起来。”
岁月如梭,光阴似箭,一晃都七年过去了。
魏云落怅然道:“你也跟了我这些年了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我不能委屈了你。”
男子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江陵和她一个院子住着,她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姑娘,他天天看得到吃不着,总憋着也不好。
江陵不愿和魏云落谈论这个话题,随便扯个借口搪塞道:“小人暂时还没想过这些。”
魏云落表示理解,“你快要考试了,没想过这些也正常,等你考完了我们再说。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。”
“什么事?”
魏云落道:“你可还记得当年,我送你去太学读书时说过的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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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当年送江陵去太学读书,一来江陵年纪尚轻,不读书能干嘛呢?总不能天天跟在她后面。二来偏院的长子魏靖松在太学念书,都传他才华横溢,文采斐然,有状元之相。
魏云落想让江陵在科场上重挫魏靖松,让他做不成状元。
这对江陵来说其实有些强人所难。
魏驸马是状元出身,虎父无犬子,魏靖松天生就是读书的料。而江陵的父亲是武将出身,江陵自己也习惯了拿剑,让他弃武从文去考状元,可想而知有多难。
魏云落就跟江陵说,如果将来他考不进一甲,就把他从长公主府撵出去。
三年前的秋闱江陵和魏靖松一起下场,魏靖松高中第一名解元,江陵虽也勉强过了秋闱,却是最末一名。
次年的会试更不必说了,江陵榜上无名,好在那年魏靖松也意外发挥失常,名落孙山。二人明年会再次一起下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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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陵想起魏云落曾经和他说的,考不进一甲就把他从长公主府逐出去的话,淡然回道:“小人记得。”
“你记得就好。”魏云落略显无情地说:“这话现在还算数的。”
江陵深看她一眼,“小人明白。”
魏云落又安慰他:“你不要因为我说这话就有什么压力,你只需放心去考就好。毕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,便是考不中,我也会让母亲帮你谋份好差使的。到时再帮你买套好宅子,娶个好姑娘,便是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,也会衣食无忧的。”
替他想得还真周到,只可惜......
江陵嘲弄道:“郡主觉得还有哪家的好姑娘会愿意嫁给我?”
京城之人谁不知道他是魏云落的男宠?便是二人什么事都没有,他不过白担个名,也没有哪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他。
魏云落也想到这个问题,她道:“若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,可以跟我说,我可以帮你解决的。”
江陵忍不住就想问:“这里面的姑娘也包括郡主么?”
魏云落看他,江陵也看她,二人四目相对,谁都没有先别开目光。
房里静得仿佛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。
江陵的目光太过执着,魏云落先败下阵来。她给自己倒了杯茶,樱唇轻启,缓缓吐出三个字。
“不包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