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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、第 4 章(1 / 2)


她爹中意的是二皇子,怎会同意将女儿嫁给楚元见?楚元见的生母那般出身,楚元见又不得显德帝的器重,除了长相过得去,一无是处。

眼看得储君之位无望,她的好爹爹还指望着依靠从龙之功翻身,如何肯甘愿将女儿嫁给他、和他绑一条船上?

魏云落单手托腮,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在膝上点了点。

她爹功利得令人生厌,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以不择手段。

幸好她跟的是母亲,不幸跟了她爹,恐怕也是他政治道路的牺牲品吧?她母亲不就是么?一辈子都被她爹毁了。

“不同意也许是心中另有更好的安排呢。”

魏云落哼了声,弯着的嘴角像躺倒的细月,微微地向上撇了撇,笑得嘲弄。

长禄握着靶镜立在她前面,她就着长禄手中的镜子照了照。

弯弯的眉毛,杏仁般的眼,雪白的肌肤,胭脂色的唇。

她的五官秀气,无一处像她爹。

幸好不像,否则每天照镜子看到那张和她爹相像的脸,都会很痛苦吧?

“什么安排?”

不止长寿,长禄、奶娘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,奶娘停下手中的动作,长禄在长寿开口之前发问。

魏云落道:“且等着看就是了。”

她爹既决定投靠二皇子,岂能没有表示?普天之下,除了血缘有什么比姻亲关系更牢固的?

二皇子虽早成亲,再娶个侧妃亦不是什么大事,魏靖柔已至嫁人的年纪,嫁谁不是嫁?如果她嫁的这个人能对她爹的前程有帮助,她爹不会不考虑。

魏云落猜她爹必有将魏靖柔许给二皇子的打算。

“母亲呢?”她问长禄。

“公主殿下在赏心亭。”

“在赏心亭做什么?”

长禄的眼神闪烁,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魏云落,似乎要说的事特别难以启齿,犹豫好一会,才细声回:“余大人挑了几个人来,正在赏心亭给公主过目。”

.

此刻的赏心亭一点都不赏心。

二十多个衣裳楚楚的少年齐齐跪在赏心亭下,他们都着单薄的粉红色春衫,年龄在十六七岁上下,唇红齿白,修短合度,个个如花似玉,如稀世的明珠般光彩夺目。

和惠长公主楚懿冷然坐于亭中。

她今年三十有二年纪,风韵犹存,青丝如瀑,纤瘦的身影从背后望去宛如柔弱的少女,比她的真实年纪显年轻。

不爱笑,常常板着脸。

大概是因这个缘故,面上青春光滑,看不见深刻的细纹。不过眼下子孙位的青影严重,可能跟她夜夜耽于男女之事有关。

她命令亭下跪在最前面的少年,“本宫命你抬起头来。”

声音不是很大,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,却没来由地令人觉得威严尊贵,不可侵犯。

也许这就叫天家气度。

她身边的男子二十三四的模样,美得像三月枝头开得最艳的那朵桃花,阴柔俊雅,仪态非凡,看起来比亭下的少年大不了多少,说起话来却甚是老成。

他松松地握着团扇的扇柄,微翘兰花指,好心地劝告亭下的少年:

“你这孩子,咱们公主菩萨心肠,最是个怜贫惜弱抚恤臣下的,又不会吃了你,你怕她做什么?好孩子,快听话,把头抬起来。”

声音嗲里嗲气的,不是很有男儿气概,但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。

他是和惠长公主的入幕之宾,最讨和惠长公主喜欢的男宠。

姓余,名薄安,长禄口中的余大人。

亭下的少年安静地跪在坚硬的卵石路上,低着头,白皙的额角青紫一片,隐隐有血丝渗出来。

这是方才长公主拿茶碗砸的,滚热的茶汤泼到他的脸上,烫红了他的一侧脸颊。

瓷制的茶碗最后摔到地上,居然没碎,骨碌骨碌的不知滚到哪里去了。

少年的两只手在身侧紧握成拳,手背上的青筋历历可见,始终低着头,无动于衷的像块没有生命的木头,对公主的命令和余薄安的劝告置若罔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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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叫江陵,锦官城人氏,曾在青城山上学艺,这次下山来京城游历,被余薄安看上,使计将他捉了来献给公主。

他十五岁年纪,少年单纯,尚未破身,听说要伺候公主,打心底里一百个不愿意。

可因生得实在貌美,是这次进府的少年中相貌最好的一个,余薄安命人重点看视,一时竟难以脱身。

一起进府的二十多个少年,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留下来,他们搽脂抹粉,穿着女气的粉衣,像被挑拣的货物,一一给公主过目。

公主择其合乎心意者留下几个充实后院。

江陵不愿意留下来伺候公主,他静静地跪在地上,表面看似无动于衷,实则全身都在轻轻发抖。

不是吓的,是气的。

他来时的路上,听同行的少年议论说公主需求旺盛,欲?望炽烈,常常一夜御数男。

一想到他要留下来和其他男子一起伺候她,胃里控制不住地犯恶心,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。

他想立即离开,余薄安给他下了药,他一身武功施展不开,如同废人任人摆布。

.

十四万人齐解甲,更无一人是男儿。

世间男子大多骨头软,苟且偷安,趋炎附势,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。

和惠长公主身份尊贵,世人对她的风评虽然不佳,大家知道她好男色,多的是七尺男儿向她自荐枕席,以期一步登天,尽享世间富贵。

和惠长公主见惯了软骨头,骤然见到个骨头硬的,饶是她耐性不好,亦不免和气起来。

柔和了语气神态,软中带硬地说:“你要想好了,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,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把头抬起来。”

人是余薄安带进来的,他怕僵持下去,显得他办事没能耐,连个人都收服不了,疾步走下阶来攀上江陵的肩。

“好孩子,快听话,把头抬起来,让咱们公主好好看看你。”

江陵不为所动。

长公主耐心告罄,向左右说:“来人,帮帮他。”

说是帮忙,其实是要动粗的意思。

余薄安心想,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是该吃点苦头让他知道厉害。

退开来往亭里去了。

和江陵一道来的少年都粉脸朝下,屈膝恭顺地跪在地上,大气不敢出,没有人替江陵说话。

也没有人愿意替他说话。

他们都是自愿进来公主府伺候长公主的,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留下来,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,少一些离开的压力。

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,即便这是拿自己的身体换来的,也多的是人甘之如饴。

亭里亭外人虽然多,没有谁说话,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
几个高大健壮的侍卫缓缓向江陵逼近。

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江陵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
十五岁的少年,身形是少年人的身形,单薄颀长,清然消瘦。

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于胸前,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子,肌理细腻,白如琼玉,衬着粉红色的衣裳,宛如女子的颈子般优美秀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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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几个侍卫的手就要触到江陵的身体,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响起。

“且慢。”

魏云落白嫩如葱的小手搭在奶娘的腕上,领着一大群婢女,浩浩荡荡地走过来。

和惠长公主抬眼瞧见她,登时笑起来。

“落儿回来了。”

“母亲。”

魏云落唤了声,不疾不徐地走过去。

注意到余薄安在她母亲身边站着,淡淡地朝他瞥了眼。

余薄安本来就在看她,看见她的眼睛望过来,没有忸怩地躲开她的目光,坦然地与她对视,斜斜地勾起一侧唇角冲她笑了笑。

“郡主这是刚回来,还是回来有一会了?今儿个在承王府玩得怎么样?看见新娘子没有?新娘子漂不漂亮?”

言语温柔,举止得体,大方从容,游刃有余。

余薄安是科甲第三名探花郎出身,现领着宗正寺少卿的职位,比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其他下人有体面。

魏云落掉开目光没理他。

她厌烦透了这个人,成天正事不干,尽搜罗些年轻的男子给她母亲,领着她母亲和那些男人胡闹,简直可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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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云落在她母亲旁边坐下来。

长公主拉着她滑腻柔软几乎摸不到骨头的小手问:“是刚回来,还是回来有一会了?身子怎么样,累不累?为什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,又跑来这里做什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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