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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我从没写过(2 / 2)


“我没——”他想说一句自己没事儿,但是嗓子里干干涩涩,说那两个字时反而像是一声怪喃,让人都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,再然后,嗓子里一阵疼,他都冒不出声音了。

阮行赶紧把他扶起来,拉着他回宿舍,让他上床睡觉,但他才刚躺下,脑袋里正爆炸的难受的时候,阮行又接了个电话,又狂跳过来,踩着林酒上下床的台阶蹦:“快,林酒,快下来!你昨天偷跑出来的事儿被发现啦!辅导员打你电话打不通,就打到我这里来了,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呢。”

林酒只觉得脑袋一阵炸响似得疼。

他昨天偷跑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会败露,但他就像是J虫上脑了一样,不管不顾的非要过来,现在好了,被人家打了脸还不算,还要自己爬起来承担结果。

林酒只好爬起来,晃晃悠悠的下了床。

林酒刚下床走路的时候还险些直接扑倒,他刚才没注意,现在一走起来才发现,他的脚踝伤了,是昨晚上伤的,睡了三个多小时,脚踝都肿起来了。

阮行看林酒这状态不对,很担心他,就搀扶着他往外走,俩人一起去了辅导员的办公室挨骂。

说是挨骂,但也没挨多少骂,都是成年人了,教导员就是想知道林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突然跑出基地,林酒对这件事守口如瓶,一句话都问不出,教导员也无奈,只好临时给林艳秋打了个电话,林艳秋也没接。

“行了,你不愿意说就算了,记你一个过,明年补一个军训吧,以后再这样可是要记大过的。”辅导员也心累了一整天了,生怕林酒从基地跑出去之后出什么事儿,到时候他们学校担责任,既然林酒没事儿,他也就安心了。

从辅导员这里出来的时候,林酒晃晃悠悠的都要晕了,眼睛闭着,小脑袋歪在阮行脖颈上,全靠阮行扶着走。

阮行见他状态不对,伸手摸了一把,摸了一手的烫,才发觉林酒居然都烧起来了!

这是换季时候寒气入体了,恐怕要病一场。

阮行有点急了,恨不得背上林酒回宿舍,结果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,在他们下楼转弯的时候,阮行“砰”的一头撞上了个人。

“哎你这人——啊,学长?”阮行一抬脑袋,还没来得及骂人,正看见对方一双泛着血丝的吊睛眼。

吊睛眼很少见,活了这么多年阮行就见到一个,再配上这张躁戾的反派脸,除了江元野满警校挑不出来第二个。

“学长,怎么了?”阮行扶住林酒,又问了一遍。

站在拐角处、正在上楼的江元野定定的盯着满脸通红、正掀开眼皮费力的看过来的林酒。

一见到江元野,林酒似乎还有些发愣,他的小鼻子也被烧得通红,轻轻地吸了一下。

在那一刻,阮行的所有动作都成了背景音,别人的话他都却听不见了,眼睛里只剩下林酒,他手背青筋都一鼓一鼓的跳,一股又疼又热的刺痛顺着他的血管爬上了他的脑袋,他的太阳穴都跟着生疼。

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,心脏在嗓子眼儿吊着就没落下来过,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似的重复的播放着昨晚发生的所有事,他找了一晚上,终于才琢磨出来林酒是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了。

说来说去,还是要怪那张破床。

他想,就像是他不能允许别人进他的卧室里一样,林酒对自己的东西也许也看的极重,哪怕这张床是白蕊儿丢的,但确实也跟他有那么一点关系,他勉强能接受林酒因为这件事情和他生气,从而拒绝承认表白的事。

所以,他愿意先给林酒服个软,所以他在舅舅走了之后就开始出来找林酒,找了半个晚上,林艳秋的电话他都捏着鼻子打了,但就是找不到,最后,他百寻无果,只好在一大早就奔着封闭基地回来碰碰运气。

他就是回来看一看,说不定这里也没有呢,但没想到他还真找着了!更没想到的是,昨天还翻阳台去给他过生日的人今天就能趴在别人肩膀上睡觉了!

“学长?”偏偏这时候,被趴的那个还要凑过来,在他面前彰显存在感,一脸担忧,又带着点保护性质的拉着林酒的胳膊,看样子是想要把林酒送回去:“不好意思撞到你了,我朋友脚受伤了——”

江元野的□□桶“砰”一下就炸了,他一把将林酒甩到身后去,厉眉一蹙,推开阮行,看都不看阮行一眼,然后扯着林酒就往楼下走。

江元野力道太重了,林酒的右脚都不敢点地,全靠江元野拖着走,就这么七八秒钟的功夫,江元野已经拽着他下了楼,靴子跺在楼道的走廊里,发出清脆的脚步声,林酒才挤出来一句“你放开我”,江元野已经带他走出了大楼梯层,拉着林酒随意进了一个洗手间里,“砰”的一脚踹上洗手间的门,在门板的惨叫声里,摁着林酒的肩膀,把林酒甩到了墙上。

林酒的后背“砰”的一下砸在了墙面上,不太疼,就是让他清醒了些。

厕所内还有“嗡嗡”的回音,和江元野粗重的呼吸混在一起,直到两三秒后,他才冷静了一点,眸光定定的盯着林酒看。

林酒好像还有点懵,他那颗小脑袋永远搞不清楚状况,出什么事儿都得先认真思考上好一会儿,然后才能慢腾腾的冒出来一句:“你——”

他似乎想说什么,但又突然合上了小嘴巴,把那些差点冒出来的话都给吞下去了,然后双手撑墙,整个人向旁边挪了一下,防备而又厌恶的盯着江元野看。

被林酒这样盯着的时候,江元野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。

他很想掐着林酒的下巴晃一晃,问他怎么能去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,怎么能压在别人的肩膀上跟别人笑?就算再生他的气,也该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吧?哪有这样自顾自就把人判无期死刑的道理呢。

他简直想把林酒的脑袋凿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,再让这个蠢货好好学一下怎么追求人。

这就叫喜欢他吗?

在江元野沉默的时候,整个洗手间的气氛都是紧绷的。

林酒僵在原地不敢动,他几次都想开口,又被江元野的眼神给吓回去了,他的手指抓着衣角,几次想问“你来干什么”,又不知道怎么开口,而且,他现在每一次抬头看江元野,都觉得江元野好像要发疯打人的样子。

就在林酒第三次抬头的时候,江元野突然一步一步的缓慢走过来,他的吊睛眼微微眯着,薄唇紧抿,走到林酒身前来,他个头高,一过来就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,厕所里唯一的门被反锁了,林酒的路都被他挡住了,他缓慢的调整了个姿势,整个人俯下来,看向林酒。

然后,林酒看见江元野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丝微笑。

他笑的太勉强了,嘴角的肌肉是硬生生提上去的,看上去反倒更显得阴鸷了,有种反派穷途末路马上要拉人下地狱的感觉。

“你是因为床的事还在生我的气?”江元野的牙重重的“嘎吱”咬在一起,眉头微挑,看上去像是要把林酒撕了一样,但他一开口,声音却轻飘飘的,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,慢腾腾的冒出来,末尾的“气”字轻的只剩下一个气音了。

如果林酒敏锐一点,就能感受到江元野想要交流的态度,这已经是江元野艰难克制下的最好态度了。

但可惜,林酒现在整个人都是抗拒的缩着的,像是一只想要保护自己的刺猬,不管江元野说什么,他都只会说一句:“我没有,你误会了。”

这样的态度,反倒逼得江元野急火攻心。

林酒就像是一个蚌,江元野想撬开他,就要先伤害他,可是江元野又不想伤害他,所以只能被林酒逼得团团转,火越烧越旺,林酒就缩的越紧。

“不是因为床,那是因为白蕊儿?”江元野越想越离谱了,看他那快要被焦灼烧干的样子,好像林酒只要说一声“是”,江元野现在就要骑摩托回去把白蕊儿拎过来交给林酒处置一样。

林酒的小嘴巴抿在一起,因为太过干涸,上下唇都紧紧地黏在了一起,他的小拳头攥的又冷又湿,过了好几秒,才轻轻地说:“不是。”

他不是因为“床被丢出去”,也不是因为“白蕊儿”,才跟江元野生气的。

说起来好像有些矫情,他其实是因为…觉得自己被轻视了。

林酒虽然看起来白白软软一小团子,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,但实际上,他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,别人对他稍微一示好,他简直都有些受宠若惊,时时刻刻都记着,虽然看上去好像是被动的接受,可是他一但喜欢上别人,就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献上去,跟人家摇屁股晃尾巴的讨好,大声喊着——你看看我,你快看看我呀。

他喜欢江元野,就是因为江元野偏宠他,哪怕江元野看起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,凶巴巴的,还总打人,但是江元野对他却又很好,很体贴,送他去军训,还陪他去军训,给他买各种需要的东西,他就很轻易的能沦陷进去。

在小姑娘说要扔床的时候,他在乎的不是床,是江元野不在意的态度。

这张床,是他在江家,在江元野身边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东西,江元野甚至还在上面把脸埋在过他的脖颈里。

他以为这张床对江元野很重要,就像是他以为自己对江元野很重要一样,所以他看见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几句话,他的床就被丢出去的时候,他觉得自己也被丢掉了。

这样一想,似乎就更加矫情且不讲道理了,没人会给一张床赋予什么特殊意义,除了那些因为互相喜欢而做出各种荒唐事儿的少年郎们。

他想,江元野或许只是对他有点兴趣,就像是猫看见了仓鼠,觉得新奇,上来拿爪子扒拉玩一玩,但也不耽误他玩别的。

江元野大概,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在意他吧。

林酒虽然今年已经十八岁了,但骨子里还是个单单纯纯、满脑袋冒粉红泡泡的小崽子,他没见过太多风浪,所以勇敢又怯懦,他喜欢上一个人多简单啊,别人勾勾手指,对他好一点,他就觉得满世界都开花了。

他勇敢到可以因为那一点没挑破的喜欢,自己藏在行李箱里,大胆的在后备箱熬两个小时,也不怕闷死在后备箱,然后还能提着蛋糕去翻人家的阳台,暗戳戳的把贺卡藏在最底下,但他又怯懦到只要别人稍稍表现出不在乎他的样子,他就会自动远离。

远离还不够,还要拿把刀把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统统斩断,然后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,死活不肯再探出头去,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。

他其实…只是想要被坚定的选择而已,不管什么跟他比起来,他都想当最重要的那个。

可是他昨天蹲在垃圾桶旁边的时候想了想,他的人生里什么都没有,家里没钱,妈妈没权势,他父亲还不知道是谁,他这么多年里,唯一一个感受到被“喜欢”的,也就只有江元野一个。

但江元野不一样。

江元野的人生中有比他重要的多的东西,各种各类,比赛啦,训练啦,荣誉啦,父亲啦,甚至是江元野的资产啦,他什么都算不上,顶多算是江元野感点兴趣的一个人罢了,又凭什么要求江元野把他摆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呢?

就像是这个江家,本来就没有这张床的位置,被别人看不惯丢掉,也是理所应当的吧?

还不如趁现在,他自己还能利利索索的走出去呢,真要到他被别人看不惯的丢出去的时候,那场面才难看呢。

他的自卑来的突如其来,就像是洪水呼啸,把他最后一点火苗也给压下去了。

林酒的小脑袋在那一瞬间闪过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,但最终,他能也就只能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来:“我没有,我最开始就没喜欢过你,是你误会了。”

江元野紧抿着的唇角向下抽搐似的扯了一下,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来,才几秒钟,他都快被林酒气的眼前发黑了,连呼吸突然变得更急促起来了。

明明一切都摆在眼前了,林酒就是死不承认!

江元野忍了又忍,手指几次摸到裤兜里,但是又突然转身打开洗手间的大门离开。

林酒怔愣的盯着洗手间半开的门,大概没想到江元野能走的这么利索,他像是有点应激反应似的,一时间都动不了,就在他发愣的这一会儿功夫,走廊里突然炸起来一阵脚步声,林酒才刚看向门口,门就又被人撞开了。

江元野眼角眉梢还带着戾气,他像是走出去之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,他走回来,冷厉的吊睛眼盯着林酒看了几秒,薄唇一挑,阴戾中又横添了几分狠劲儿,一字一顿的说:“不承认是吧?那你就永远别承认!”

再然后,江元野终于扭身走了,这回是再也没回来。

林酒在江元野离开之后,良久,才缓缓地伸出了手,轻轻地捂住了脸,小小的吸了一口气。

终于,都结束了。

——

江元野从一楼的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左右,他像是一只因为受伤而暴戾难耐的狼,放完狠话后犹觉得不够,在林酒所在的厕所门前难耐似的踱了两圈的步,最终还是没有再推门进去。

他转身离开,直接去了走廊另一边的洗手间里,摘下帽子,然后低头用水龙头里的凉水冲了一把脸。

冰凉强劲的水流冲到他的脸上,又冲到江元野的后脑上,他的发茬短到根本阻挡不了,冰凉的水流滚过他的头皮,带来一阵阵凉意和刺痛,当洗脸池里的水足够多的时候,江元野的脸就埋了下去。

窒息感涌上鼻腔,胸口开始发紧,耳廓间只剩下水流激荡的声音,直到肺部挤不出一点空气,江元野才猛地从水盆里抬起头来。

水池上方贴着一块大大的镜子,江元野抬头的时候,镜子里映着他的脸。

那张脸上浸着水,水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滚,吊睛眼微红,短短的发茬被水光润过,在镜子里反射出些许泠光,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阴郁冷厉的模样,但却比刚才冷静多了。

每当江元野有控制不住脾气又不想闹得太难看的时候,就会用一种类似于“自残”的方式来平复自己的心情,□□上越是受折磨,他的神智就越清醒。

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深吸了一口气,拧上水龙头,甩了甩头上的水珠,拎着训练服的帽子出了洗手间里。

从教学楼里离开的时候,江元野头都没有回一下。

先表白的又不是他,他凭什么跟林酒就这么耗下去。

既然不喜欢,那就永远,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。

作者有话要说:预收文:《假少爷攻略指南》拜托热大家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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