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容大人一掷千金赎了妾的身,妾从此便跟了他。”
傅青颐低垂着?眉眼,静静地听她往下说着。
“妾打小被买到了春水楼,没有见过什么世面,只知道要跟着?容大人走。后来昭王将妾带回?了宫中,昭国破,妾此后与容大人再无任何交集。”
“直到陈宫相遇。”
陈王的眉头稍稍动了动。
男人直起身子,将后背靠在床栏边,眼底藏着淡淡的探寻。
萧妧自然明白王上最想知道、最在意的是什么。
她低着?头,颤抖着?单薄的身子:“王上,妾有罪,那日在长毓殿外没有告诉您实情,是因为妾怕......妾怕王上知道了,会?责罚妾身。虽然我与容大人之前有过一段往事,不过自妾跟了您,便再与他无任何交集。妾只想着,远离他、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便好,却未曾想过——”
“未曾想什么?”傅青颐拧眉。
萧女声音哀婉,听上去想为人所胁迫,眼底更是惊惧之色。
“未曾想,容大人他竟要带妾走......”
果不其然,陈王眸光随之一寒。
“你呢,你想要与他一起离开?寡人吗?”
男子双手藏在被褥之下,暗暗攥紧。
萧女摇了摇头。
她的身形轻飘飘的,就像一阵风,傅青颐觉得他捉不住她。
忽然很害怕,她从自己指间飞走了。
周遭一时无声。
身前的少女将面容低垂着?,听了那句话,忽然顿了顿,下一刻将身子慢慢贴过来。
她将脸颊贴在他的大腿上。
“妾怎么舍得离开大王呢。”
“妾是害怕,王上因为妾的身子不干净,不要妾身了。”
大雨滂沱,他的眸光与雨声一齐落下,忽然变得格外轻缓。
男子从被褥中伸出手,顿了顿,终是抚上萧姬的面颊。
掌心微热,神色温柔。
少女的睫羽扫在陈王的手掌里,稍稍一颤,如同蝴蝶振翅。忽闪几下,她唇边笑开?了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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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简原本是第二日离开?皇城去燕国的。
这厢车马刚备好,突然就传来了他生病在床、高烧不止的消息。
听到这个消息时,傅青颐正坐在长毓殿内,心无旁骛地批着面前的折子。
朝羡走进殿。
今日少年穿了一件绛红色的衣裳,让傅青颐眼前一亮。因为他御前侍卫的职分,朝羡素日里都穿得一身暗黑的袍,整个人看上去严肃而干练。
如今他一身红衣,倒是看上去有活力了许多。
“王上,”
朝羡瞧了一眼桌案上,奏折堆积如山,陈王眼下积着淡淡的淤黑。
“王上,容大人卧病不起,这出使燕国之事该如何?”
一提起容简,傅青颐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。
心中有淡淡的醋意,他于折子上落了一点朱痕,声音平平如常:“他起不来了吗?”
“嗯,”朝羡道,“说是昨夜大雨,让容大人受了寒。”
傅青颐拢了拢眉。
“那便同他说,让他在容府好好歇息,养好了身子再去燕国。”
“是。”
朝羡领命,又想起一事来,“王上,卑职刚才听闻,您让凤彧先?生留在陈宫?”
傅青颐放下手中奏折,“寡人准备在宫里建造一处朝青堂,与凤彧先?生讲了讲,他愿意留下来,协助寡人一同建造朝青堂。”
所谓朝青堂,便是与佛堂、祠堂类似的场所。经过了这次洪子殷的事,他突然明白了,身为君王,手下应该有自己的宗教势力。
于是他便请凤彧留下来。
凤彧常年游离在外,不入红尘。傅青颐原本以为会很难劝他留在陈宫,却未料对方竟思?索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。
今年陈宫大变了模样。
东边建了一所昭华宫,西边建了一所朝青堂。
至于为什么要建造昭华宫......
一山难容二虎,如今萧姬已升了夫人,与昭丽宫的赵氏平起平坐,分别居于偏、正二殿则是十分不妥当。再加之,傅青颐知道不光是赵氏,那乔氏更是心思?玲珑,诡计多端,若让萧妧再待在那里,怕是会受委屈。
倒不如借着?晋升之名让她搬出来,给?她再建一座宫殿,与长毓宫挨在一起。晚上用完膳散散步,还能去她宫里头逛逛。
真好呀。
一时未落笔,饱满的浓墨突然从笔尖坠了下来,滴在奏折的那一点朱红之上。
男子微惊,收回神思?。
将折子上的墨汁擦拭干净,傅青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,又唤了声朝羡。
“宫里头是不是有位姓宫的嬷嬷?”
“宫嬷嬷?”
朝羡努力思?索了一下,“是有这么一个人,好像是......管初礼的?”
所谓初礼宫人,是教导王侯贵胄敦伦之事的老师,说白了,便是启蒙他夫妻房事的人。
可自傅青颐登即以来,便鲜少踏足于后宫,更是从未与哪位女子有密切接触过。故此,宫里头的初礼宫人们竟也形同虚设了。
男子回?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,面色一片潮红。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,极为难为情地问道:“宫嬷嬷人呢,一会?儿请她过来。”
一瞬间,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萧女那张楚楚动人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