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脚步声匆匆而至,男子定睛一看,正是淮从。
淮从似乎找了陈王许久,恭恭敬敬地一弯膝,“王上,太后娘娘病了,太医请您过去。”
太后的身子常年不好,时不时就有些小毛病。
陈王轻咳一声,掩去面上的不自然之色,“太后病情如何?”
“不甚严重,太医说,太后娘娘是阴湿之气缠身。王上,还有一事。”
“说。”
淮从道:“容大人出使燕国回来了,如今正在驿站歇脚,王上是否要传他入宫?”
傅青颐点点头,“传罢。”
淮从领命,方欲告退,便见到自家二弟从一侧转来。朝羡先是唤了声王上,而后退到淮从身侧。
目光却不敢望向王上身后的萧美人。
他们谈的是国事,萧妧自知此时应当退避,恰恰钿玉又走了过来,她便稍一欠身,同陈王告了退。陈王一掩眸中情愫,看着二人身形走远了,这才回过头来。
“王上......”
朝羡欲言又止,“王上方才在赵夫人那里,有没有看到地上的脏东西?”
陈王不置可否。
又见朝羡稍稍一顿,接着道:“方才属下与钿玉姑娘一起,钿玉姑娘道,赵夫人给萧美人赐了一碗……
“避子汤。”
避子汤?
果不其然,陈王眸色一暗。
朝羡接着道:“王上,这怕是王后在指使。”
“这怕是太后娘娘在指使,”淮从眯了眯眸,“王上,卑职方才路过朝政阁时,听闻许多大臣对您纳萧美人十分不满。”
赵夫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萧姬灌避子汤,是因为王后在其背后撑腰,而李丞相又与太后交情甚深。王后的意思便是李丞相的意思,更是太后的意思。
陈王纳美人,是在与前朝为敌。
淮从的面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。
不料淮从提醒,朝羡自然也知晓,王上方登基,根基还未稳,再加上太后并非王上生母,与李丞相手握当朝近乎一半儿的政权,王上便更是难上加难。也不知王上带萧美人进宫,究竟是福还是祸呢。
若有若无地,他轻轻叹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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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门之外,一辆马车缓缓停下。
车上跳出名身穿鹅黄色布衫子的小侍仆,他上前,不知对守门的宫娥说了些什么,那宫娥一点首,侍仆展颜转回马车前。
“公子,到了。”
车帘子被人抬起,帘下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。公子十指修长,衣冠更是大方得体,华靴踏地,一袭雪衫就这般翩翩然落了轿。
“王上还在太后娘娘那里,容公子先随我来。”
容简轻轻颔首,暝黑的眸子如墨一般幽暗晦涩,只是那眼尾又恰到好处地轻轻往上挑起,让温润矜贵的公子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。
只此一眼。
那宫娥竟红了脸。
容简罔顾对方面上神色,落落大方地随她进了殿。他一落座,立马有宫人为他添茶。
雪手如玉,掩于一片清袖之下。
宫娥添茶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,让茶水往外渗出了些。她慌忙抬眼,却发现容公子压根儿没往自己这边瞟上一眼。
她放下心,又稍有遗憾。
容公子原是昭国人,后来昭国灭了,他便来到大陈当政客。因为口才好,便被派去出使燕国,与燕国国君立盟约。
这一路风尘仆仆,归来时,容简面上却无任何疲惫之色。
宫娥心中暗忖,这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罢!
等了许久,不见陈王来,容简已饮了半杯茶。宫娥守在一旁,时不时窥看翩翩公子一眼。静默许久,他终于出声:
“听闻王上近日新得了一位美人?”
被神仙问话,这小宫娥连忙点头道:“是的,容公子,王上近日是新得了一位萧美人。”
“萧?”
雪手轻轻握着杯盏,容简若有所思。
见四下再无他人,对方凑上前,小声压低了声音:“公子,便是那位‘赫赫有名’的萧姬,七国第一美人。”
亦是七国第一祸水。
茶盏添满,容简缓缓收回手,身子笔挺,坐姿端正。
宛若一根修长的竹。
“王上前几日刚把萧姬从卞国接回陈宫,虽是有大人阻拦,辗转了几日总是安稳下来了。如今就住在昭丽宫,”她一下子打开了话茬儿,忍不住想与容公子多说几句话,“自打萧美人进了陈宫,王上可算肯踏入后宫了。美人虽刚来了几天,王上对她极为宠爱,第一天便让美人侍了寝。”
闻之,容简眸色稍稍顿住。微怔须臾,他仍是有些讶异,轻轻问出声:“王上唤萧姬侍寝?”
“是啊。”
清风穿过长廊,拂动一袭珠帘,廊上的风铃响了一声。
忽地一当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