伴随着微弱电流声,轻柔女音被传送到电话那一头去。
虽然并没有诉说任何?具体缘由,但冥冥的,叶润绩能体察到她不太对劲的情?绪。
话音顿在嗓子?眼里,片刻之后,他换了只手去接电话:“怎么了,遇上什?么事了?突然这么说话。”
“没发生什?么事。”祝兴妍并没有把现下境况告诉他的打算。
一来,她确信自己有能力解决,二来,也不想影响他工作。
浓密黑睫垂下来,浅浅的褶子印在眼皮上。
视野被踩在脚底的柏油沥青所占满,模模糊糊的,为了让电话那头的人相信,她又跟着补充:“就是……突然也想你了。”
“想男朋友了,就打电话。”虽留有怀疑,叶润绩也并未多问,“别自个偷偷难过知道吗?”
“嗯。”她揉了两下眼角,“你?赶紧工作吧,不要被我耽误正事了。”
“是在干正事啊。”叶润绩借着轻松的口吻试图逗她开心,“在男朋友这里,就只有女朋友的事属于正事。”
这话听着甜甜的,勉强算是破涕为笑。
她嘴角轻轻弯起,可难违本性,随口噎了他一句:“你?以后还是别老是说这种话了,你?难道不知道你?女朋友喜欢事业心重一点的男人么?”
“嗯。”他不在意地笑笑?,附和着她说,“是得事业心重点,毕竟以后得养家了。”
“自己知道就成。”她接得很不含糊,“要是没事的话,就先挂了吧,我这还有点事得处理一下。”
“嗯。”他没有打算再?继续说下去,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。
只是才刚把手机屏幕拿离了点,隔着并不远的距离,听筒内又传出男人低沉的话音,他连名带姓地喊她:“祝兴妍。”
三个字,一点也不拖泥带水,咬得也极为清晰。
下意识地把手机挪回原位,有种洗耳恭听的既视感他:“怎么了?”
安静几秒。
他嗓音压得很低,像是贴在人耳朵边上说悄悄话: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气息浅浅的,微顿,叶润绩拉扯着字眼,把后头的话补充完整:“这也是我做过的,最?对的事情?。”
男人温润的话音如清风拂面,一点点将她沉下去的心往上拉起。
好像有些缠绕的心绪也变得渐渐明朗。
身后肩部的位置忽的被人轻拍了一下,回首望去,是方才与她解释事情?原委的民警,看样子,是有要紧的话要与她说。
祝兴妍没办法只能把电话先挂断了。
她转过身,民警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?:“祝小姐,您赶紧进来吧,您母亲现在和对面当事人起了争执,正拿刀以自杀威胁呢,我好几个同事都在劝说,可现在场面还是很紧张,就怕闹出人命来。”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祝兴妍紧锁起眉头,极为头疼地跟着警察进去了。
眼下的场面一点也不夸张的说,的确是混乱到了极点。
祝京铭和王蕊本就与郑椿不对付,看着她借着利刃用自己作为威胁,就跟没事人似的在看热闹,时不时还会从嘴里蹦出几句风凉话来,煽风点火:“要自杀就干脆点,别磨磨蹭蹭的在这浪费大家时间。”
晨间的派出所被溜进来的阳光照得亮堂宽敞,可也遮掩不住郑椿眸底的黯淡。
她蓬头垢面地站在窗边,举着把水果小刀架在自己脖颈上,穿在身上的棉衣没拉上,任由冷风往里头灌,将?她的黑发吹得更加凌乱,神情?仓皇无措,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,似乎都分不清眼下到底是何局面。
看见从外头进来的祝兴妍,也全然忘记了先前?两人的决断,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求救着:“妍妍,你?去跟那些警察好好说说,妈妈不想进拘留所啊,妈妈什?么都没做错,为什么要进拘留所啊,我要是进去了,还不如直接自杀好了,反正你爸也已经不爱我了,我活着还有什?么意思啊?”
泪水从郑椿的眼角滑出来,在双颊上落下两道显眼的痕迹。
祝兴妍为她大义凛然的言辞感到羞耻,很难理解作为第三者的母亲为何?能够如此心安理得地去插足别人的家庭,而这一插足,就径直赔进去半辈子?,什?么也没剩下。
与此同时,也在郑椿话语的字里行间再次得到印证。
在她眼里,永远都只有父亲一人,而她所生下祝兴妍,也不过是一个替她解决麻烦的工具而已。
着实比这冬日冷凛的风还要令人寒心。
这些本是上一代人的恩怨,为什么偏偏得把她牵扯进来呢?
望着面前狼狈的母亲,饶是同情?,祝兴妍也并未流露出半点的温情,态度漠然:“所以您现在是觉得自杀了,祝振霖就会来爱您么?还是说您还在以这种方式,再?次引起祝振霖的注意?您难道不记得,第一次他连看都没来看您吗?”
后半句话,直接戳中郑椿的心思。
晦暗眸底的惊慌被放大,人也由此开始不理智:“祝兴妍,你?难道不看看自己姓的是什么吗?你?姓祝,你?爸也姓祝,所以你和我都是祝家的人,但你?知不知道因为这两个女人,我们现在连祝家的大门都进不了啊?她们还想把你?妈送进拘留所里,你?赶紧找律师跟她们打官司,要不然我就死给你?看!”
说着,郑椿将刀锋最?尖锐的地方往脖颈上又抵了抵,以此证明她的话没有半句是假的。
就像是个轮回。
所有的一切,亦如当年那般朝她再次压过来。
而幸运的是,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面对这些手足无措,只会忍着无声抽噎的小女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