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过得飞快,已经是这年的最后一天。
新年的气?氛浓烈,街道上张灯结彩,人潮熙熙攘攘,天气也似乎是体察到今日的特殊性,特地在几天的阴雨连绵过后,放了个风轻云慢的大晴天。
前两天,祝兴妍出于对病人也是对男朋友考虑的原则。
她又让叶润绩做了几项检查,通过检测的数据来看,病情算不上恶劣,情况也属于正常范围,没有再突发哮喘。
但他的脸色看起来却算不上太好,颓唐得毫无血色,唇色也泛着白,没比刚来医院时要好转。
他似乎也不怎么开心。
唯有跟她呆在一块的时候,才会露出浅淡的笑容来。
呆在病房的日子无疑是无聊的,有?时候他为了打发时间,会闲里偷忙地做律所的工作,也会随意取些闲书来看,似是有意的,常常将生活填得满当当。
而比较起来。
在这段恋爱里,祝兴妍反倒成了更粘人的那一个。
除去日常工作以外,她只要一有?空闲就会,寻着借口往叶润绩的病房里钻。
一日三餐,只要不碰上特殊情况,几乎会跟他一起解决。
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她越来越习惯这种两个人的感觉。
就好像她过去惯常孤身生活的二十几年,都没有?这几天来得快乐。
前几天趁着轮休的空隙,也许是担心母亲的情况,她少见地回了一次家。
在这单方面的分?手中,郑椿除了得到父亲的一笔为数不多的钱款以外,别无所剩。
所有?耗费的青春,都伴随着这场荒谬婚外情的结束而烟消云散。
可怜得让人唏嘘,却又觉得只是自食恶果罢了。
也印证了她的猜测,郑椿的精神状态自从父亲与她决裂过后,就变得浑浑噩噩。
都说有?多爱一个人,就会有?多恨一个人。
而此时的郑椿,就是这样的状态。
从最先开始央求父亲回来,变成了三句不离口的怒骂。
连带着迁怒无辜却又并不无辜的祝兴妍。
饶记得,那天郑椿泼妇骂街似的站在面前,指着她鼻子骂了一句:“祝兴妍,我告诉你,你身上留着我和那男人的血,他脏,我也脏。”
“所以,你也干净不到哪去。”
所以……她也干净不到哪去……
多么刺耳的字眼。
祝兴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,没多再与她争执什么,转头便离开了。
只是弥留在心底的苦楚,却远不如她表面上所展现的那样干脆利落。
试图不去在意,却又生生被捆绑着,难以抽离。
也会在夜深人静时,徘徊迷惘于这个问题。
但在她的心底,却不知怎么的,有?个极为坚定的信念——
她不能再因为这样卑微的身世,再在这段爱情中软弱一次。
这对他,很不公平。
—
跨年夜这天,受陈琳的盛情邀请,祝兴妍找同事换了班,与叶润绩一同参加家庭聚会。
恰好有?空余的时间,她也回了趟公寓。
从全是休闲样式的衣橱终于挑出件稍显正式的连衣裙来。
因为身段姣好,紧身布料将女人的曲线勾勒得玲珑有致,款式算不上时髦,可被她穿着却异常光彩夺目。
稍微描个淡妆,祝兴妍又在外头披上保暖的驼色大衣。
等到与叶润绩约定的时间点,才踩着双算不太高的高跟鞋下楼,只是因为她平时习惯穿平底鞋,故而走起路来,略显笨拙。
乘着电梯下楼,傍晚的天色将暗未暗,叶润绩今天开了车,就停在她寓楼底下等她。
与之前停的位置一致,祝兴妍一眼便捕捉到他的那辆黑车。
包裹着身上的大衣徐缓地走上前去,车门一拉,坐进?副驾驶的位置。
车里打着暖气?,叶润绩一只手懒散地撑在方向盘上,他今天换了笔挺的西装,简洁的白衬衫,顶扣没系上,西服外套是深黑色的,衬得人文质彬彬。
也许是这些天看惯他随意的病号装束。
今天看到他换上正装,祝兴妍倒是觉得眼前一亮。
只是当他慢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时,她却不知觉得红了脸。
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,隐在后头的那双深邃的眼微微挑起,像是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,略显轻佻,有?种斯文败类的既视感。
心跳像是空了一拍,他要不要这样啊……
短暂的一秒对视,祝兴妍下意识地挪开了眼,没有要跟他对话的意思。
看着她这副模样,叶润绩轻了下唇角,含笑着问她:“怎么看见男朋友也不先问个好?”
“……”
“问什么?”祝兴妍没看他,硬邦邦地反问,“你好不好,我用眼睛能看的见。”
叶润绩低笑:“也行。”
窗外黯淡的光打落进来,将男人的身型轮廓映得稍微分明了些。
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?规律地打着节拍,叶润绩往身后一靠,没有开车的意思,神色疏懒的,“那现在帮男朋友个忙行么?”
“……”
踌躇片刻,祝兴妍还是抬眼看他:“什么忙?”
“过来帮我把扣子系上。”叶润绩一脸的理所当然。
“……”
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,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。
他的领口敞得很开,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,上头还有?清晰可见的锁骨,怎么觉着还有?点性感…
视线在上头逡巡了下,又迅速挪走。
带着羞意,祝兴妍回绝他的要求:“你自己不是有手?”
叶润绩眉头微抬,定定地吐出两个字,“懒得。”
“……”
又懒的?
“那你懒着吧。”祝兴妍没给他面子。
“你确定?”叶润绩抿唇,话语玩味又轻薄,“那你男朋友被别人看光了,怎么办?”
“……”
祝兴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本正经地把这种话说出口的。
他爸妈知道他平时这么讲话的么?
动作停滞两三秒。
祝兴妍平息着急促的呼吸,鬼使神差地就顺着他的方向过去了。
安全带没系上,倒也方便人行动,她倾身向前,徐缓地拉近距离,与此同时自然垂挂的手也抬起来,微冷的指尖碰到领口扣子的时候,几不可察地颤了下
动作略显凌乱慌张,没捏着扣子的指头也在不经意间触上他的肌肤。
灯光昏暗,车内的气?氛旖旎又暧昧。
两人靠得极近,鼻腔内完全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,清冽又淡雅。
慌里慌张地替他扣子系上,祝兴妍正准备离开,却被他的手倏然间捏住尖瘦的下巴,逼迫着与人对视,不允许她有?丝毫的动弹。
“你……干嘛啊?”祝兴妍紧张地磕巴。
“就……”叶润绩眉眼涣散,把话音拉拽地长长的,“突然觉得自己吃亏了。“
“……”
“你哪……”一句话还没说完,就被人猝然吻上,剩余的字眼被逼无奈吞咽回去。
男人吻得不算太深,只是浅浅地咬磨着她柔软的唇瓣。
也许是被他唇腔内的气?息所吸引着,祝兴妍已经觉得全身近乎无力,四?肢也发软得厉害,不知不觉地想去回吻他时,男人却忽的戛然而止。
唇瓣分开,炙热缠绵却仍旧在升腾着。
捏着下巴的手没收,叶润绩维持着原先的距离,凑得离人极近,温热的气?息喷洒着:“祝兴妍,你怎么这么喜欢占人便宜?”
“……”
明明占人便宜的一直是他好吧!
祝兴妍被气到,羞恼地把他的手拍掉:“你再这样,下次真不给亲了。”
“嗯?”叶润绩笑得毫无道德感,“也行,那下次——”
“换我占你便宜好了。”
“……”
祝兴妍感觉被这人搞得,脑子都要烧糊涂了。
车辆沿着城市道路行驶着,跨年夜的气?氛极为浓厚,好几处的电子屏幕上都显示着新年的祝福,灯火闪烁喧嚣,将欢腾的人海一一点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