猜了半天,其实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。
杀马特耸耸肩,扛着锄头朝两人挥手:“我走了,我看自个儿的表,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回来,等我好消息吧。”
今晚鹿仁会拿到通关提示词,他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再见,整个人都蔫儿了,恹恹地趴在桌子上,目光不知不觉地往阎直身上飘。
桌上的烛火很安静地燃烧,阎直摆弄着杯子,淡淡地开口问道:“想再试试?”
“啊?”鹿仁把下巴在桌子上支起,迷迷糊糊地问:“试什么呀?”
“你不是知道吗?就像第一天那样。”阎直似笑非笑地看着鹿仁,手则摸着自己的脖子:“像第一天那样,试着杀了我。用你的刀,从这儿刺下去,划开皮肤和肌肉,扎得深一点,一刀切断颈动脉。”
他侧过头。
动脉深埋在皮肤下,在苍白的脖子上透出点儿青色,像一条雪下的暗河,血液在河中汩汩流动。
看起来很脆弱。
鹿仁猛地睁大眼睛,他一下子就清醒了,慌乱地辩驳道:“那个,我,……”
“我不提,你也就当没发生过?或者你该不会真的忘记了吧?还是说在等下手的机会?”
鹿仁结结巴巴地“我”了半天,一句话都没完整地说出来,倒是眼眶里的眼泪不争气地,顺着下巴滑落了好几滴。他低下头,不敢让阎直发现他哭了,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,是愤怒还是恐惧,只要情绪一激动,他的眼泪就会往外涌。
阎直:……
鹿仁边哭边解释:“我其实没有想哭,是眼泪它自己流出来的,我控制不住我自己。”
“哦。”
鹿仁打了个哭嗝,一鼓作气地说:“我是想杀了您,是一个自称为游戏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跟我说,只要杀了您,我就能直接通过这一关。我有错,我道歉!”
话说到最后,他几乎是喊出来的。
鹿仁一直留给阎直都印象,是虽然细心敏锐,但胆小又懦弱,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鹿仁这么硬气的样子,他愣了愣,说: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,你知道?”鹿仁泪眼朦胧地问。
“对,我知道你想杀我的原因。但你有什么好哭的?要杀我的是你,哭的还是你。你说你有错,那是错在想杀我,还是错在没能早点杀了我?”
鹿仁暴躁了,凶巴巴地说:“不会好好听我说吗?别曲解我的意思!我当时是鬼迷心窍,我到现在都在后悔,我不该做亏心事,不该听那个系统的话!说不定,它只是在骗我……”
阎直:“它没骗你,那是真的,这一关,你杀了我就能直接通关。”
“是真的?”鹿仁惊讶地眨眨眼,很快又摇摇头,“我不会再想杀您。”
“是没能力杀我吧。”
“都说我不会再那么做了。我知道,道歉不能弥补,您需要我怎么赔偿,我……”
阎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鹿仁的表情。
“记好你说的话。”过了一会后,他掏出武器,扔到鹿仁怀里。
这个行为其实有点冒险,阎直也不是没有犹豫过。
要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,只有三种办法。
通过第一关,玩家会被赋予技能。
通过第五关或一些特殊关卡之后,玩家会获得道具。
除此之外,在关卡内有时会获得各种用处的卡牌。
可现在鹿仁什么都没有,如果以这种状态去获取晚上的提示词,他极有可能失败死亡。
阎直因为是非法偷渡玩家,没有技能。卡牌也在最后一关用光了,现在他能给鹿仁的帮助,仅限于他的道具——梵高同款,左/轮/手/枪。
阎直愿意将信任交付给鹿仁:“一共六发子弹,只需要想好要往哪打,它会替你完成。但是可能杀不死这画里的怪物,只能稍加阻拦。”
“啊?”鹿仁愣愣地看着怀里的东西。
铁黑色的,冰冷的枪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膝盖上,他还记得被这把枪指着脑袋时的恐惧。
鹿仁的呼吸再次开始急促,手心里渗出汗液,体将枪捂得温热,他的心脏急速跳动,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发黑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现在是早上9点左右,3个小时之后就会天黑,鹿仁需要拿到通关提示词,阎直也需在这3个小时之内休息好。因为今晚还有事要做。
将手插在外衣口袋里,他起身往楼上走去。靴子踩在木地板上,发出咯吱咯吱的,像走在雪地里一样的声音。
楼梯走到一半时,规律的脚步声中掺混进来了别的杂音。
阎直扶着扶手,若有所觉地转过身。
桌上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,桌边,鹿仁举着枪,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