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照城外,大清早的,一群厨子肩上扛着锅,手?里拿着刀,傻不愣登地看着他们的师父在那画来画去。
“师父,不是说今天让我?们来做菜给您老人家吃么?您这是在忙什么?”
老人家?
宋丸子回头看了?刘迷一眼,手?里的小木棍打到了刘迷的大脑门上又?弹开。
“老人家?嗯?”
刘迷皮皮地一笑,凑过去对自家师父说:“师父,好多徒孙都是第一次见您,您就这么撅着屁股玩泥巴,不太好吧?”
“你才玩泥巴。”
刘迷的脑门上又?挨了一下。
其实力道都轻到了极点,完全不疼也不痒,她随便摸了两下,就对着宋丸子嘿嘿直笑。
“我?这是在布置阵法,专门来考校你们厨艺用的,就是我早上起晚了?,不然这阵法早就成了?。”
回头看看自己乌泱泱站着的徒子徒孙,宋丸子随手指了?指说:
“你们往那边去,这边空出来地方,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,一会?儿做菜的时候都给我?打起精神,就算是我徒弟,菜做的不好,也照样给我?回临照重新学艺,徒孙辈儿谁的手?艺练到了家,我?也许他去一地的味馆给我?当?家,明白么?”
“明白!”
“早上没吃饭么?用不用我给你们再一人添二两烧饼啊?”
“明白了师父(祖)!”
说话间,宋丸子的这个阵法也画了个七七八八,她把灵石插到阵眼中,手?上法?印旋转,整片地上都蓝光大振,又?渐渐消失了。
那人堆里,排名第二百三十三的弟子拍了?拍自己身边的年轻人。
“荆哥,你这个外门弟子,也能混到这儿,还真是本事,要不是你正好来了临照,哪有这个福气啊,看见了?没,刚刚师父冲我笑了?!”
年轻的男人没说话,他觉得刚刚宋丸子是冲他笑的,不过……想到那么一个师祖,明明是一道之祖,却掩藏了好几层身份去戏弄小辈,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,荆哥就觉得自己曾经听说的那什么《和宋道祖在一起卖饭的日子》里都是屁话。
还道祖,分明是个老不正经的前辈,不,他们长生久的师叔祖们个个儿不正经,她比他们捆起来还要恶劣!
想想自己坐飞舟来了临照找骆师伯报信儿,却看见她站在那儿听自己的一票师伯们喊师父,荆哥就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。
要不是想到她算是自己的师祖,荆哥还真想……算了?,年轻人最终藏下了?所有被戏弄的羞恼,光是“宋丸子”这三个字,就足以让无争界的任何人都原谅她,尤其是他。
说起来,他还叫她“姐姐”呢!
果然是辈分都被提得吓人了!
荆哥还在心里算着自己要是当了?宋道祖的“弟弟”,那自己的师父该叫自己什么,就见宋丸子已经站了?起来让他们准备比试厨艺。
“师父,我?们这都快上千人了,您当评判,就算一人做的吃一口,那也得撑死啊。”
大概是刘迷今天早上把?她那一口总是朝天扎着的头发扎成了?一个圆鬏的缘故,宋丸子就盯准了?她的脑门儿了,这一回不是用敲的,也不是用打的,而是摸了摸她的头顶。
“所以我才刻下了?这个阵法呀。”
刘迷忍不住眯了下眼睛,就在这时,她的头顶突然一沉,是一个小胖子突然出现在了宋丸子的掌心下面,也就是她的头顶上。
“摸摸!”呦把自己圆咕噜的小脑袋往宋丸子的手?指下面凑。
“小师叔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昨晚上。”宋丸子笑眯眯地代着呦将话答了?,又?把?呦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。
小不点儿伸出胖胖的小手,抱住了?丸子的脖子。
“这次我让你们做的菜极简单,可越是简单的菜就越考究刀工、火候乃至调味,我?已经跟临照城的空净城主打了?招呼,一会?儿便有数百城中人来此地品尝你们所做的饭,有凡人、有宗门修士,也有散修,这个阵法会?纪录下他们吃饭时的心情,到时谁的饭做的让更多的人吃的开心,这比试就算是谁胜出了,可明白?”
“明白!”
“那你们还等什么?炒个饭来吃吧。”
“轰!”
这是几百人安放好了?自己大锅的声音。
味馆食修行走在外,与其他各派食修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这一口大锅,他们深受宋丸子的影响,锅多是自己一锤一锤打出来的,越大越好,越重越好。
味馆有教无类,不管有些食修是法修,哪里受得了?扛着个大锅到处走?那也没关系,背不了?大锅,他们就把?小黑锅背在了身上,有那精细的,还造了?小巧的黑锅悬在腰上。
总之,里里外外是离不了?黑锅的。
很快,噼噼啪啪磕碎鸡蛋的声音就到处响了?起来,要炒米饭,大多数人的心里那是总也少?不了?鸡蛋的。
宋丸子自己也拿出了三个鸡蛋,却不忙着磕碎了搅拌,而是先去了几个酸果子的皮,切成小块儿,先炒后熬,眼睁睁看着酸果子丁儿慢慢化成了?酱。
将果子酱装出来放在一边,宋丸子快刀将她前几日抽空做的酱汁肉取了?一块切成小丁,另有葱花、胡萝卜、青豆子,盯着几种颜色各异的材料看了?一会?儿,她又拿出了几块落月宗后山顺来的松菌子,洗净切碎。
酱汁肉丁儿下锅煸炒到出油,放葱花菌子翻炒,再放胡萝卜和豆子……
前面宋丸子炒饭炒的随意,她的徒子徒孙们个个儿可是拿出了吃奶的本事,有人掏出了自己珍藏的腊肉,有人甚至取了一条肥鱼出来,切了?一块儿鱼皮用来煎油,还有那家底更厚的,北荒雪域上的穴熊掌都拿了出来。
不知何时,木九薰已经坐在了宋丸子的旁边,一双长眸看来看去,似乎在评估谁做的饭好吃。
几十年未见,她气势更胜从前,单手?撑着脑袋,仿佛她才是今日考核的评判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