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光线里,这张英俊的脸依然如此清晰。她一寸寸看清他突出的喉结,锋利的下颌,和……桀骜的眉眼。
他危险的目光令松虞呼吸一滞。
她再一?次意识到,面前这个男人有多么?……可怕。
他冷酷,野蛮,凶恶,又不?择手段。剥开那层英俊不?羁的皮,根本只能看到一颗黑的心。
可是,为什么?偏偏是这颗黑透了的心,跟她紧紧地捆绑在一起?
某种微妙的无力感袭上心头。
她失去了与池晏继续僵持的力气。
松虞侧过头去,躲开池晏的视线,轻声道:“抱歉。是我自己太莽撞,忘了这里是贫民窟。”
“……以后我会?记得带着他。”
池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截雪白的后颈,微微一?笑。
他轻描淡写地对傅奇摆了个手势。
对方立刻停下来,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。
而松虞终于听到机器的发动声音。飞行器缓缓升了起来。
傅奇慢慢变成一?个小小的黑点。但他仍然站在原地,缓慢地对着他们的方向,鞠了一?躬。
她隐隐地松了一?口气,只觉得浑身乏力,恨不得立刻瘫到座椅上?。
却又听到池晏那低沉的嗓音又响起来。
“不?必道歉。”他在自己头顶含笑道,“我?知道你不?喜欢我做事的风格,只是来日方长,你总要习惯。”
松虞一?怔。
而他已经低下头来,在自己耳边低声道:“陈小姐,Weletomyworld.”
她的身体彻底僵住。
像只被扯烂的布偶,豁了个巨大的口子。冷风呼呼地灌进去,雪白的棉絮直往外飘。她的视线里模糊一?片,下了一?场鹅毛大雪。
*
直到回到酒店,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浴缸里,松虞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。
那一瞬间,一?身寒气、污浊和恐惧,都被热水给洗去了。
她重获新生。
无意识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。试图让大脑短暂放空,不?去回忆那些烦心事。
天色渐暗。贫民窟的夜永远是暗无天日。星星点点的一?点灯火,掩饰在破旧屋檐和狭窄窗户之间。有多少人就蜗居在这里,终日与垃圾、暴力和咒骂为邻。
这是松虞完全不了解的世界,但她却即将生活在此,不?得不?看到世界的另一面。
于是池晏那张英俊的脸,和他临别时的那句话,又被迫涌上?了心头——根本赶不?走,也逃不?掉。
松虞不?禁慢慢地把玩起他送给自己的那只百达翡丽手表。
沾满湿气的葱白手指,一?寸寸滑过名贵的星空表盘。
她心想,今天自己明明一个人在贫民窟里乱逛,道路又错综复杂,连傅奇都没反应过来……
池晏为什么?能这么?快找到她?
只有一?个可能的答案。
他在监控她。
而松虞找遍了自己全身,最可疑的物件,只能是这块手表。
这样一来,上?一?次她回公司去找李丛之后,为什么?池晏能够第一时间给她电话,当然也就水落石出了。
她不禁冷笑一?声。
算无遗策。
池晏还真是这样一个人。连一?只小小的手表,都要利用到极致——
他曾用这块手表撬开了杨倚川的嘴,在李丛面前宣示对她的主权。
但松虞没想到,这甚至还是他装在自己身上的眼睛。
心中的忿恨,勾得手指一?松。
“扑通”一?声。
百达翡丽落进浴缸里,在蒸腾的水汽之中,倒影涟漪,圈圈晕开。星空和钻石,都被彻底浸透,沉下去。
过了一?会?儿,纤细的手腕又慢慢沉进水底,像打捞水中月一?般,将那只手表捡回来。
“呵。”
指针还在正常地运转。
根本没有用。
这只手表不会?轻易被热水烫坏,就像她陈松虞……
也不?可能随随便便逃出池晏的掌心。
她真希望他们之间的匹配度也是假的,也是基因检测中心的误判,或者捏造的谎言。
就像尤应梦和荣吕那样。
可是,什么?是假的,什么?是真的。什么?是身体的反应,是基因的羁绊……
根本一目了然。
所以她绝对不能让池晏知道这一?切。宁愿是死,她也要保守这个关于基因的秘密。
——那么他会?知道吗?
这个尖锐的问题骤然划过她的心头。
不?会?的,绝无可能。松虞心想。报告删了就是删了,绝对没可能修复。
这是她最后的底牌。
*
那一夜松虞当然没有睡好。
她辗转反侧,做了无数个噩梦。
时而看到池晏在摇曳的篝火里凝视自己,时而又看到他站在空无一?人的拳击台上,目光危险,一?步步朝自己逼近。
最后是在狭窄的飞行器里,他在她头顶俯身望她。
四目相对,呼吸交缠。尽管她不愿意承认,但梦境却是诚实的——
那一刻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什么?。
同样的困惑和……被吸引,像迷路的磁铁,像未划着的火柴,隔着迷蒙的夜色,凝结在对望的瞳孔里。
他的低沉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响起——Weletomyworld,欢迎来到我的世界。
她最不?想要的,就是被卷进那个危险的世界……卷进他的漩涡里。
可是,她已经身在其中,无处可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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