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弟出事了,却不告知师父,这种行为在?他人看来,就像是林信故意要害剪重?一般。
沈楼定定地看了他片刻,一口答应下来,“好,不告诉师父,我调沈家的?人来。”
南域与北域相隔最?远,沈家鞭长莫及,沈楼能调动?的?人手有限,且此刻黄阁去查蛊雕的?事了,不在?身边。
“林公子,这是要去哪里?”朱江春正带着其他两个兄弟——朱江夏和?朱江秋去演武场做早课,瞧见林信步履匆匆,便多?问了一句。
“我要回一趟雁丘,你们谁也不许惊动?我师父。”林信捏着那只摸鱼儿,语带狠戾地说。
“摸鱼儿!可是剪公子出什么事了?”朱江春看到了林信手中的?小剑。
紫枢快步跑过来,“世子,调人手过来,还需一个时辰,您且等……”
“来不及了,我自己去。”林信摆手,拿出那柄小剑就要走,若当真是上辈子那群穷凶极恶之徒,一时一刻都不能耽搁。
“林公子,我们跟你去吧。”朱江春说道,他的?两个弟弟也纷纷祭出灵剑来,脾气暴躁的?朱江夏撇嘴,“走走走,咱们朱家的?事,还用不着沈家的?人管。”
这说话难听?的?三兄弟,上辈子每次见林信都要讽刺他一番,多?数时候都要大打出手,林信这还是第一次听?到他们把?自己划到“咱们朱家”的?范围内。
“那便有劳三位了。”林信拱手拜谢,叠剑三尊在?朱家算是一流高手,有他们帮忙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
沈楼揽住林信,跃上虞渊剑,“你还不足十五,尚不能御剑。”
“我能,早在?十二岁的?时候就会了,”林信左右看看,小声道,“你神魂有损,我来御剑吧。”
“无妨,”沈楼抱紧他,灵剑宛如流星追日?,倏然窜了出去,“我已然习惯了。”
浓烟滚滚,满目疮痍,便是此刻众人在?半空中瞧见的?雁丘。
此处原本是块风水宝地,花红柳绿、碧草连天。入侵者被草木山石组成的?阵法所困,干脆就放火烧山。那些林信挨个爬过的?大枣树,俱都化为焦炭,山石潦倒、屋舍坍塌。
这情景跟前世看到的?一模一样,林信赤红了双眼,跳下飞剑,转道往后山跑去。
“阿信,”沈楼示意众人跟上,自己则快步追上林信,一把?抓住他,“你要去哪儿?”
“后山有条小路。”林信不解地看他。
沈楼无奈,他们一行六人,也算是一支小队,照林信这么一言不发地就跑,一会儿就散了,“既能烧山,里面定然人数众多?,我们走后山小路。诸位屏息凝神,切莫发出声响。”
“好。”紫枢对于世子的?话自是无不应的?,叠剑三兄弟也不自觉地听?从了,应下之后才?反应过来,他们正被那未及弱冠的?沈家少年指挥,不禁懊恼地互相瞪视。
雁丘正面缓坡,背面险峻,只一条小路隐藏在?石缝中。
“路上有阵法,你跟着我走。”林信拉住沈楼的?手。
沈楼点头,告知后面的?人踩着他俩的?脚印走,一步也不能错。
时而向?左,时而偏右,有时候还要绕道路外面的?树丛里去。这路只有师徒三人知晓,那些个侍卫和?下人都是不知的?。即便有人误入,也走不出这路上的?阵法,很快就会惊动?了山庄里的?主人。
一行人爬上山顶,伏在?乱石后面,眺望死寂的?山庄。
“什么味道?这里是茅厕吗?”朱江夏拨开手边的?杂草,露出一颗双目圆睁的?人头,半张着嘴,满脸是血地看着他,“哇!”
旁边的?朱江秋赶紧捂住他的?嘴,向?下看去,不由倒抽一口凉气。
他们趴卧的?这高石之下,堆叠着十数具尸体,绯衣的?侍卫和?褐衣的?奴仆。林信单手撑着石壁翻身跃下,翻开一具穿着粗布衣裳的?尸身,黝黑的?面容还有些稚嫩,乃是每日?清晨给雁丘送菜的?农户。
“他父亲去得早,家里只有老母和?八岁的?妹妹,靠给人送菜为生。”林信抬手,给满脸惊恐的?少年合上双目,也不知他那头拉菜的?骡子跑了没有。
沈楼蹙眉,足尖轻点掠到院墙附近,扒着墙头向?内看。院墙里有人不时走过,各个穿着素白衣裳,背着长剑,蒙着脸,步伐似狼行,“你可识得这些人?”
服色像是钟家的?,但钟家人使的?是短剑,比沈家的?佩剑还要短上几分,不会背在?背上。
“不是钟家人吗?”当年他赶回来的?时候,所有人都被师父设下的?大阵绞成了肉泥,只留下几片白衣碎布。
“似是,而非。”沈楼摇了摇头。
林信呼吸一滞。
白衣人察觉有异,倏然转过脸来,三两下跃上墙头,成半蹲状左右查看。墙外空空一片,蚊蝇在?死人堆上嗡嗡作响,什么也没有。重?新回到院中,继续巡逻。
沈楼拉着林信从墙角拐弯处闪身出来,朝紫枢打了个手势。紫枢将紫衣外袍的?袖口扎紧,绑起长发,鹞鹰一般窜了出去,隐没在?房檐屋脊的?阴影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