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注定无人入眠。
皇宫大内是一片人心惶惶,大理寺中是忙碌不休,最清闲的无事?可做的江素素也因为骤然换了休憩之所而无法入睡。
太子也没睡。
他自己也不明白,明明自己早早的就命人熄了灯,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,穿着柔软的睡袍躺在?熟悉的加了些药材的荞麦枕上。
淡淡的药材香气?有着安神的作用,整个东宫寝殿一片和谐,可他翻来覆去了半个晚上,就是没能成功的让自己入睡。
干躺着太难受了。
太子在?快借着月光数清楚床边纱帐上到底有几只动?物时,终于颓废的坐起?了身,承认了这个无法入眠的夜晚。他披上了玄色外袍,从角落偏门溜出了宫。
虽然他武艺精湛,但能作出这事?倒不全是因为武艺--皇宫大内要是能凭借武艺来去,早不知死多少人了--主要是偏门侍卫恰好是他的人。
他这个太子真?不是白干的,宫里的势力错综复杂,他不掺上一脚都不好意?思说自己是太子。当?然,侍卫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放,这站队也是有讲究的,你会站队太子皇子,你会站队宫女吗?
来去自由的太子爷曾因为这‘不严谨’的宫禁恼怒,可他还厌恶这个恼怒的自己,对自己人发火想?想?就不是正?常人做的事?,直到后来想?清了前?因后果才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特权。
太子温誉站在?阴影里,遥望着大理寺,轻声叹了口气?。
好吧他确实?不是正?常人。正?常人哪里会大半夜的不好好安眠跑来这么个晦气?的地方?
对,他一定是担心自己,江素素手?上可还握着他的解药,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?了监牢里,岂不是晦气?的很。
当?时二人分别,他马不停蹄的就拿出一半的粉末,让手?下分析到底是什么成分。然而最后只得到了这白色粉末溶于水无色,尝起?来甜丝丝的结果。
没人认识,没人见过,没人知道。凡是能弄成纯白样子的东西,还没那个有这般甜度。或者说这辈子见过的东西就没有这么甜的。
鬼使神差的,他还真?尝了一点点,还真?是甜的……
甜死了,甜的人心烦。
这个人若是不出来,他以后再也吃不到这甜丝丝的白色粉末,真?死了怎么办?
“殿下。”
“解文辰?你倒是好眼?力。”太子看着拱手?行?礼和他一同站在?黑暗处的解文辰,忍不住想?这人真?不愧是个密探头子。
“殿下风采非凡,即使在?一片黑暗中,属下也无法视而不见。”
嗯,还是个精通甜言蜜语的密探头子。
太子一直很好奇,解文辰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表面上耿直认真?,暗地里油嘴滑舌的?两边还都如此的让人生不出怀疑之心。
若不是他们认识久了,他也想?不到解文辰还是个舌灿莲花之辈。
“殿下可是想?去看望江侍卫?”
嗯,还是个能洞察人心的密探首领。
“还真?是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太子试图解释:“若是真?让他死了,解药可就没出弄了。”
“确实?,虽说皇帝命属下一同做戏,可看皇帝的反应,也并非全然信任江侍卫。若是最后查不出头绪,也没有理由放江侍卫出来,顶罪的可能十分大。”
在?听到顶罪一词时,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短暂的停了一下。
特别短,短到几乎无法察觉。
他在?心底叹息,再多的借口都无法否认,他对这个人的关注超出了常理。
凭……凭什么?
明明是个下属而已。
明明不过一个棋子。
“殿下?”解文辰疑惑的看着双眼?放空的太子,试探着问道:“你还要去看江侍卫吗?再不走天就快要亮了。”哪怕他如今身为大理寺卿,也不敢青天白日的带太子进去啊。
太子回过了神:“方才是累了,走吧,带我去看他。”
这大概是大理寺环境最好的一间牢房。太子不自觉的点点头,解文辰果然是个会做事?的,知道要对自己人好。江素素是个可用之才,孝顺,敢做事?,有想?法,若不是性别限制,简直是个标准的将领或者父母官苗子,他若即位真?想?让她?带兵试试。
前?提是这人把解药交出来。
“殿下,您慢慢谈,属下先退下了。”
“嗯。”太子朝着解文辰点了点头,目光却牢牢的盯在?江素素那淡定自若的脸上,试图找出哪怕一点慌乱和不安。
他明明记得这个人初见时,还是个能被吓晕的胆子,现在?怎么就这般大胆了?
江素素的胆子可真?是一点点练出来的。不论是辉煌的大朝会,还是惊险刺激的绑架案,伴君如伴虎的如履薄冰,人不都是这样被逼出来的吗?
尤其是她?还给太子下了‘毒’,有什么好怕的?
江素素目不转睛的盯着手?中的书,话本子,算是古代的通俗小说,虽然以她?的眼?光看起?来情节并无心意?,但半文半白的写法看起?来意?外的带感。
不过此时,她?只是假装看书而已,余光一直在?偷偷瞄着不远处的那个人。
“咳咳。”太子试图引起?注意?,结果发现对方镇定的将手?中书翻了一页,忍不住拍了下柱子:“你难道没看到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