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亲。”
“先回房里。”
“……”顾行之垂眼看着顾夫人与他?擦肩而过走进墨书院。
瓷碗搁在青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青玉无?声地将房门扣上,一时间屋内寂静无?声。
顾夫人将瓷碗推向顾行之那边,“先把粥喝了。”
顾行之一手执碗,仰头一饮而尽。
“母亲……”
“行之。”顾母开口,截住了他?的话。
顾行之停了一下,抬头望着她。
“这几日你先在房里休息吧。”
顾行之蹙眉。
“刚才沈夫人亲自来过了,念儿受了惊,可能要调养些日子,你若真心喜欢她就先不要打扰了。”
顾行之沉默着望着空空的碗底,过了许久,终于从喉间吐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,语气淡淡,难得的竟显出些不知所措的意味。
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,顾夫人见他?这样心中不忍,动了动唇,道:“沈夫人来寻我时说,念儿刚醒过来时默默哭了很久,看起来极为伤情。本以为是做了什么噩梦,可两日下来却是一直如此,性情都变了,而且一直不愿见人。你不妨想想,在出事前她可有不对劲的地方?或者你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?”
顾行之顿住,像是在思考着。
顾母轻轻拍了拍他?的肩,后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顾行之。
***
前些天大雪纷飞连着下了数日,眼下天气放晴,阳光越发得肆无?忌惮。
瑞雪消融,落雪堆积在一起像是将这过去一年中的陈事缠绕最终尘埃落定。
沈夕念在屋子里困了好些天,直至今日她才终于答应了阿雨走出房门。
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,沈夕念朝空中吐出一口白气,雾蒙蒙的像是云朵一样快速上升,后又很快消散不见。
拢了拢身上的披肩,沈夕念缓缓地在院子中走着。
阿雨跟在她的身后沉默不语。
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小姐这次醒来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,一点儿也没有了平时少女欢脱的模样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镇静与深沉。
沈夕念慢慢地走着,一片阴影自上而下遮住了她的裙摆。
抬头,巨大的海棠树枯枝上落着还未来得及消融的雪。
沈夕念站在树下淡淡地瞧着它,阿雨在旁瞧着沈夕念,却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半分波澜。
“这是什么时候种下的?”
阿雨:“?这颗海棠吗?”
“这是几年前小姐在圣安堂学习的时候让人种下的,小姐您忘了吗?”
“哦。”沈夕念平静地从树上移开了目光,“着人砍了吧。”
阿雨睁大了眼睛,“小姐您说什么?”
沈夕念望着她,重复着开口:“这颗树,叫人砍了吧。”
阿雨张了张嘴,情不自禁道:“可小姐您不是最喜欢这颗海棠树了吗?每年临近开花的时候您还亲自照料。”
沈夕念淡漠地回身:“现在不喜欢了。”
阿雨仰着头看着已经从小树苗长到房檐高的海棠树,开口道:“小姐您再考虑考虑吧,奴婢怕您日后会后悔。”
阿雨说完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沈夕念的答复,转身回头,整个人定在原地。
男子一身玄衣站在雪地中,与她家小姐面对面而立。
阿雨刚想悄声退下,就听沈夕念清冷的声音传来:“不会?后悔的。”
阿雨一怔,不敢去看顾行之的表情,立刻福了福身退下。
顾行之目光沉沉看着面前的女子,片刻后身体动了动,抬脚走过去。
就在将要离她三步远的时候,沈夕念垂眸向后退,与他生生拉开了距离。
顾行之停下,抬眸地望着她。
“念念。”
“顾公子逾越了,请唤我沈小姐。”
顾行之嗓子干涩,开口:“我唤我的未婚妻何来逾越?”
沈夕念漠然:“不敢当顾公子的未婚妻。”
心脏仿佛被猛然抽空,每一下的呼吸都跟着疼痛,顾行之艰难地开口: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
沈夕念抬头,直视他?的眼睛,一字一顿:“我被人掳走,名声已经不清白,自然是配不上顾公子。”
顾行之语气有?些急:“我怎会在意这些?你……”话还没有说完,他?骤然顿住。
“你凭什么以为,朕会?娶一个不清不白早已失了贞洁的人为后?”
一句肆意冰冷的话突然在他的脑中响起。
顾行之瞳孔瞬间睁大,心不住地往下沉。
熟悉的话,熟悉的神情,与之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截然不同。
“你……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”
沈夕念嘲讽般勾起唇角,声音冰冷如枯枝上的寒霜:“我该知道什么呢?”
“陛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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