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诺哲说的话,就?像是隔壁约书亚叔叔做的苹果派一样蹩脚。
现如今网络直播高速发展,许多土豪扎堆涌入,对自己的主播给?予不吝啬的资金支持。
简行同样是主播,比谁都清楚这行业里的内幕。
就?拿简行直播间里的前金主大哥来说,有美女脱衣秀的直播间就?有他豪掷千金的身影,也许超管封禁会迟到,但他绝不会缺席。
实在是看不出来。
兰珩看起来人模人样、三好?学?生、五讲四美,背地?里居然玩这么花。
“哦。”简行又道,“关我?什么事。”
方诺哲弱弱开口:“珩哥没钱了,所以去搬砖了。”
简行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,觉得有些上头,脑瓜子嗡嗡得疼。他深呼吸一口气,忍住不适,反问:“然后呢?继续给?主播刷礼物?”
方诺哲沉默。
为支持主播事业,兰珩努力搬砖。真是离谱到家了。
方诺哲将证据提供,几乎是铁证如山。
兰珩搁里头洗澡,方诺哲如以往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一般,帮兰珩在外头望风。
说是望风,其实就?是瞎转悠。
就?在器械室纠结该如何挽回简行而费尽心思时,兰珩摆放在器械上的手?机异常明显。手?机屏幕没关,一直亮着,还是个聊天页面?。
想着帮兰珩省电的想法,打算将锁屏给?关了。偏偏有几句异常暧昧的对话猝不及防冲进了脑海之中,刷新了方诺哲对兰珩的认知。
——你想好?了?
——嗯。
——开视频。
接着,是一个约莫五分钟的视频通话。视频挂断后,对方又发了一句:还不错,下次记得主动点。
兰珩发了个猫猫表情包,附带了一张自己身份证的照片。
——这周住我?家?
兰珩的猫猫表情包显示着拒绝。
——那办完事再走?,差不多一样。钱到时候给?你。
方诺哲简直不敢相信,兰珩居然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。
害怕兰珩坠入深渊走?向歧途,他急的火急火燎。同时手?机又响起一条自动扣款短信,显示余额更是让方诺哲愕目。
兰珩的存款怎么变成三位数了??
知道看别人手?机不好?,但兰珩这行为太反常了。方诺哲是真的怕,兰珩是被某些坏男人给?骗了。
于?是偷摸摸查了查消费记录,发现兰珩主要的花费,都是直播平台的充值。
再顺着打赏记录寻找,相应的主播也无处遁行。
简行越听脸越黑,太阳穴处的疼痛愈发明显。
这人还真是……
长得与行为完全不同,若是以往,简行听到兰珩卖’身/裸‘贷,一定?会嗤之以鼻,胡编乱造也要有个度。
可这人前不久还对他做出异常疯狂的举动,完全颠覆简行对兰珩的定?位。
他倒是要看看,到底是什么主播,能把兰珩迷成这副鬼样子。简行道:“他在哪个工地?搬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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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一角是漫天黄土,来往的人灰头土面?。弯身将砖头搬起放在推车里,周而复始,等到推车到达承受极限,才推着小推车往目的地?走?去。
而在这其中,有一个异常出挑的人。他身材高大、皮肤细腻,放在街上保准是高回头率的存在。
一位民工给?兰珩递了瓶营养快线,道:“心情又不好?了?”
他们都已?经熟悉兰珩这小伙子了,这小伙子,只要心情一不好?,就?喜欢来工地?凑热闹。
工资要求不高,平时闷葫芦一个埋头苦干,看在办事效率还不错的份上,加上长得确实帅气,工头也破例留了他。
兰珩摇了摇头,婉拒营养快线,随后又点了点头:“有一点,但不多。”
大叔乐了,不开心还分程度,只是一点不开心。
大叔道:“人生在世总有不开心,想开点。你也不缺这点钱,何必来受这个苦。”
兰珩:“不苦。”
这是午休时间,二人在两个红色塑料矮凳上相邻而坐,看着地?上的沙发呆。
旁边的大叔喜欢拉着兰珩聊天,平时他不会与工友说的,他都会与兰珩说:“我?家女儿要是能像你这么出息就?好?了。”
兰珩说:“会比我?更好?的。”
大叔喜上眉梢,继而又无奈笑笑:“她什么德行我?清楚,我?不指望她出人头地?,也不奢求她大富大贵。只要她嫁一个好?人家,遇到一个好?老?公,以后过得舒心就?好?。”
兰珩没有说话。
大叔的眼神悠远而又期待,仿佛已?经预料到了这一幕:“再生个一儿半女,人生也算圆满了。”
半晌,兰珩说:“会的。”
大叔就?喜欢兰珩这一点,如若他与工友这么说,工友多数会起哄,或许也有嘲笑的、攀比的。可和兰珩讲述自己的心事,他绝不会抱有歧视。
“傻大个,你们还愣在这儿干嘛呢?外头来了个超级大美女,我?的天,那模样那身段赛过明星了哩!”
“会不会是工头包的三儿?她手?里还牵着一条大狗!”
“管她是谁,赶紧去瞧瞧,错过这村可就?没这店了!”
大叔脑袋被撞了撞,来不及骂,工友如一阵风蹿了出去。
一群大男人火急火燎的,生怕瞧不见这来之不易的美女。
大叔:“你不去看?说不定?能相中你。”
兰珩:“不去。”
一群工友围聚了上去,可也只敢在一个安全距离观看。
只见眼前的女人身材窈窕,穿着贴身浅灰连衣裙。面?相平淡,毫无表情,如同一个洋娃娃。
而她的身边,还有一对中年男女。
这对男女忧心忡忡,眼神飞快梭巡游走?,仿佛在寻找自己丢失的心爱之物。可反复看了数次,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。
陆思雨焦急道:“你弟弟兰珩在哪儿呢?他怎么会在这里,我?让你带我?去找兰珩,你带我?来这里做什么?!”
兰珏牵着遛狗绳,淡道:“看那边。”
兰纪和陆思雨同时将视线忘了过去,他们心心念念的儿子,正低头侧面?倾听着旁人所说。而兰珩身上的衣服已?经有了破损,肌肤被烈日晒得发红,面?颊上,更是有一道清晰的五指痕!
兰纪怒:“这里的工头还动手?打人?!”
兰珏道:“不是这里的工头打的。”
“那是谁打的?”陆思雨的娇目满是怒色。
相比较之下,兰珏就?显得格外平静:“不知道,也许是他半夜起床,心里不舒坦,自己给?了自己一巴掌。”
“……”陆思雨皱着眉,盯着自己的大女儿片刻,“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?太尖酸刻薄了。还有,你这条狗,太丑了,看着也凶。一点都不温柔,女孩子家家的,还是养一些小型犬比较可爱。就?比如我?养的那只小京巴。”
兰珏:“嗯。”
“我?大老?远从京城跑来银州市,你就?这么冷漠?家人之间应该满是关爱,你瞧瞧我?见你到现在,你喊过我?一声妈吗?”陆思雨不满。
“妈,家人之间,也需要真诚对待,”兰珏缓缓道,“你当初吞维生素假装自杀的事,兰珩这个呆瓜早就?知道了。也就?你以为,自己演技好?可以瞒天过海。说实话,真的蹩脚得很?,幸好?你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。”
陆思雨:“!小珩他知道了?!”
方才的心疼怜惜骤然转为心虚忐忑,陆思雨的胆子较小,真让她自杀,她是万万不敢的。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她也不能接受兰珩将这么危险的运动作为职业。
他们又将视线望了过去,他们不敢相信,他们居然会在如此情景下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。
哪怕工地?上的人那么多,许多人脸上都是脏兮兮的,根本看不清五官,可他们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儿子。
以往,他们都是在观众席骄傲地?看着自己的儿子接受颁奖、授礼,不论何时,记忆中的兰珩总是光芒万丈、备受瞩目。
如此大的落差教他们难以接受。
他们不明白,自小懂事、从不让他们的操心,为什么会这般叛逆?而他们与孩子之间的关系,又究竟是怎么,走?到这一步的。
午休时间结束,许多工友陆陆续续开始干活。
兰珩也同样准备起身,陆思雨与兰纪看着眼前一幕,眼眶湿润、心潮澎湃。
陆思雨:“不行,我?要让小珩回家,他……他为什么要这样?他以为这是在折磨自己吗?不,他是在折磨我?们呀!”
兰珏异常冷静:“您知道就?好?。”
骤然,陆思雨恍然大悟。
兰珩为什么专门?挑这些力气活来做?因为这些工作在他们看来,是不体面?的,甚至在许多人眼里都是如此。
就?算兰珩不擅长与人沟通,以他的外形,完全可以寻找充当花瓶的工作。再不济,发传单也好?过如此。
兰珩深知自己的父母对他的高期望,他像是一件最完美的作品,优秀到无可挑剔。
他有一种近乎畸形的心理,好?像将自己毁了,就?能让对方感到同等的痛楚。
对兰纪和陆思雨而言,他们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在危险的赛道上驰骋,可他们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跌落高处。
陆思雨好?像突然明白了,可又极其不能明白。她无法理解,只是让兰珩不要做一件事而已?,对方为何如此抵触?明明她是为了兰珩好?。
她是兰珩的母亲,她还能害他不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