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的一念城被毁灭之后,人们在废墟上建立了新的城市,这座城市像一个尖头陀螺,也像一座巨大的飞行器。或许这座大陆上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壮举,他们想给这座空中城市命名,好来变相攫取流芳百世的名声。
旧的朝廷政府提议依旧叫一念城,但以冯笃思和一剑封疆为首的人却强烈抗议。“不?能让传统的习俗流下来。”他们说。
礼部大臣反唇相讥:“但你们依旧是一念城的属民,让我听听,有谁在城池坠|落之前宣布叛国或者脱离这个城市了吗。”
尽管如此,但旧朝廷的王——周猫登基成王之后却对冯笃思报以无?限的容忍。他们曾是皇子和婢女的关系,也曾经一同在黍下学宫的院子里同住了很长时间,他们之间伴有一种平等的情谊。新王告诉礼部大臣:“只是一个名字,我觉得没必要?针锋相对。”
这像一阵集结号,也像一个非正式的文书,变相承认了冯笃思为首的群体对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的掌控,并承认他们在空中之城议会里面占据的选票地位。
对此礼部大臣愤愤不语。
据传他当场离开了朝廷会议,并在私下接见朋友的时候出言:“他能不能管管自己的婢女?”
目前为止,在升空的空中城池之中,旧朝廷依旧占据绝大部分力量,尽管刚刚经历过的十二年大春祭让他们折损了一部分人手,但掌管行政事务的朝廷六部,分管中央司法系统和监察司法系统的大理寺和都察院,以及以五军都督府为首的中央军事系统,并其他零散体系,整一套行政班子极其快速的掌控了整个新城的运行。
尽管名义上没有继续使用“一念城”这个旧称呼,但实质上的法律和税收依旧按照往常的惯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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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冲突是发生在三月末的催春种,朝廷的衙役按照往常的惯例催促农民进行耕种,但他们脚步却至于坊市的门口,城南大部分人拒绝这些人到来,同时拒绝缴纳赋税和承担城池修筑的劳役。
为首的里长说。
“四月份空中之城第一次议会就要举行,听说这次议会上要?对赋税劳役做出调整,您不如回去等消息,看看真正落实的政策。”
城南数百座坊市在巷口堆积了障碍物,同时也使用了防御和进攻性质的法阵,为了避免冲突爆发,衙役安抚并第一时间向顺天府尹告知了这个消息。层层上传,朝廷的大臣对此十分看重,并及时组建了小朝会讨论这件事的产生以及后果,礼部尚书采用云镜之术观察了整个城南,发现八十万人或多或少的牵扯进这次抗议。
他们十分不?解。
“冯笃思手?里只有十五万老弱病残,他们怎么策反这么多人。”
随后决定按照往常惯例,擒贼先擒王。派人控制住冯笃思之后,再一一“安抚”“教化”民众。同时礼部大臣向新王上书提议,希望他和冯笃思尽快成婚,消除国土分裂的窘境。
新王尚在懵懂之中,对其中权利谋划并不明确:“我不?喜欢冯笃思,冯笃思也不?喜欢我。我们为什么要?结婚。”
他以这一单纯理由拒绝了礼部大臣的提议,尽管朝会上群情激奋,但周猫只觉得他们吵闹。
王和王臣并不?同心。
朝会结束后。
六部大臣私下集合,决定先斩后奏,控制住冯笃思再做其他讨论,他们派出各种好手布置了周密的计划,堪称天|衣无缝。但谁也没想到,冯笃思来到了空中城池的最低的三十六层,她抱着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言称若有谁敢逼迫她,她就跳下去。
冯笃思说:“你们可以试试,看我敢不敢跳。”
她挟持了空中城市的命脉。
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是一个成人大小,黑黢黢、看不?出材质的神性生物,祂能源源不?断产出丰沃的泥土,满足满城人的耕种、食物需要?,因为这种无?限可能以及恩赐性,不?少人认为这是一个神灵。而目前,不?知道什么原因,这个“神灵”听从于冯笃思的话语,让他们无可奈何?。
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是空中城池的地基,是城市的血管和心脏。
旧朝廷和冯笃思的第一次交锋以败落告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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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失败的交锋中,旧朝廷自我检讨,认为失败于冯笃思挟持了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,但他们还忽视了另一股力量,就是以结香社为首的渗入广大中下层的新闻宣传。
他们操纵了舆论和教育。
在大春祭,城池坠毁之后,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两千名接受过高?等教育的游戏玩家,在结香社论坛上讨论一番后,决定着手?对空中城市进行改造。“给所有情报一个家”“太常寺舅舅党”成立历史研究小组,认为改革的关键是生产力,而空中城池的生产力,在于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。
一剑封疆通过游戏系统置换出“永不背叛的约定”契约卷轴,和冯笃思确立了牢不可破的结盟关系。在得到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的运行机制后,“给所有情报一个家”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,他认为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是以人类的欲|望作为动力,置换出源源不?断的物质。
而不?久之后。
这个猜测被正式定为真理。
“衣食父母一号机”分泌的物质没有上限,换句话说,生产力没有上限,穿越众谁用了“物质替换”的炼金法阵,把泥土交换成了玫瑰、金子、玻璃等等材料。
穿越众一致认为,在无限生产力的催动下,旧王朝的制度和统治很快会被推翻。但目前必要?问题是开启民智——让空中城池里的每一个人都幻想成为国王。
旧朝廷不注意的那一个月里,穿越众在结香社日报上发布基础的识字和拼音知识,编写简短的儿歌,他们打出“让每一个人成为合格的市民”,教授算术和诗歌和哲学,数百个坊市里开遍数百个学堂。他们教导人人平等,又说生而自由。
他们成立平民教育协会,致力做到百分之百扫盲,让每一个人看懂自己的卖身契和房契,打破了垄断的知识。尽管如此,但城中依旧存在浓厚的封建思潮。
面对被奴化了上千年的人,他们用神灵打败神灵。
“旧朝廷惹怒了地母娘娘,而冯笃思受到了新神灵的眷顾。”
这种消息静悄悄的传遍了整个空中城池。
不?知不觉中。
旧朝廷失去了他们的舆论阵地。
整场战役中结香社福伯和陈家娘子没有出头,但依照他们在平民中的力量,如果说他们没有做什么,也不?太可能。那些堆积在城南,层出不穷、却找不到来路的法阵和禁制,可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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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晴朗,万物生发。
番条山的农民正在田地里耕种,农田里的肥沃土地就像金子一样喜人,他心里跟着充满了喜悦,和疲乏劳累的肢体相对应的是活跃而游走的精神。他想到前些天听到的消息——因为在大春祭里欺骗了地母娘娘,栒状山下的城池被摧毁。
可惜。
好可惜。
但随之心里又产生庆幸。
农民抬头擦汗,他忽然看见远处一座如乌云一样巨大的阴影,一座乌黑的城堡缓缓移动,投下的影子几?乎将番条山遮蔽。
农民目瞪口呆。他二十四,正式成为劳动力已经有十年,但他并不是那种封建守旧、麻木无知的人,他热衷于倾听坐在柳树下歇脚游人的杂语,倾听他们的故事与传奇。但在他见多识广的二十四年中,他从没听说会有这样一座飞在天上的城池。
他们吃什么,喝什么,谁给他们织衣,谁给他们耕地?
巨大的城堡惊动了城池的主事者,番条山的王站在高楼上,大声询问这个天外来客的用意。八只巨大坚硬、银色光芒的金属脚架从空中城池中伸出,狠狠抓住地面。
缓行的自动扶梯慢慢移动。
空中城池的人。
旧朝廷的大臣,冯笃思,和一剑封疆三人同时出现,他们此行来是要和番条山的王做生意——或者说“传递他们文明的火焰”。
“我们不需要?你们的水,也不?需要?石头和木材,更不用人口去填充我们的优雅的城池。我们不想从你们这里夺取任何?东西。相反,或许你们能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。”
对于这种说法。
番条山的王不?置可否。他将一念城的人迎接道自己王宫里,奏起鼓乐欢迎。他对这些人从地母娘娘手?下逃生的经历感?到好奇,但对于“能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东西”的说法不?置可否。
看看。
他是番条山的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