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簪笔一愣,道?:“不是。”
乔郁在他耳边,有点咬牙切齿地问:“不是?那是为何?总不会是为了还本相三千两吧。”
元簪笔停住了,放在袖子中银票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。
乔郁看他的表情也猜到了大半,没抓住元簪笔头发的手顺着元簪笔的手腕往他袖子里一滑,沿着手臂向里伸去,他手指冰凉,哪怕这个时候都没有温热一点,被他触碰皮肤,与其说是人,更像是一块没那么坚硬的玉。
元簪笔立刻将银票从袖子里抽出来,顺便把乔郁的手也抖出来,然后握住乔郁的手,将银票往他手心里一拍。
乔郁低头。
呦呵,五千两。
乔郁手指夹着银票,朝元簪笔道?:“这是利息?”
元簪笔点头。
乔郁笑,“借钱给元大人可真是一本万利,稳赚不赔的生意。”银票在他手中被像废纸那样随意地团了团,攒成一个球扔到枕头边上了,“元大人,”他的心情看起来比刚才更差了,“你是不是忘了,刘长宁给?你下药时你欠我的人情。”他拽着元簪笔头发的手不断收紧,直到对方迫不得?已靠到他身边,微微仰起头来看他,“还有,今日本相被免官是因为谁?”
元簪笔眨了眨眼睛。
那一瞬间,他甚至以为乔郁什么都知道了。
元簪笔早就说过他不擅长撒谎了,他思索片刻,打算要是乔郁问顾轻舟的事?情他就表示自己并不知道,乔相可以自己去查,倘有需要的地方,我也可以帮乔相。
乔郁下一句话是,“如果不是你,本相不至于被那般疲倦上朝。”
他一眼不眨地观察着元簪笔的反应,元簪笔仿佛松了口气似的,整个人放松了不少?。但他太不动声色,一切又像是乔郁的错觉。
元簪笔疑惑道?:“你没睡?”
乔郁怎么能说自己被气得?一晚上没睡着,“睡了。”他道?:“只是陛下对我一向宽容,今日因为莫须有的事?情免了本相的官,你说是了什么?”
元簪笔沉吟:“不是莫须有。”
除了编造出的内容都是真的,只不过不是乔郁做的而已。
乔郁扯了一下他的头发,怒道?:“本相问的是为什么?”
元簪笔眨眼,道?:“为什么?”
乔郁看见元簪笔眨眼就觉得?对方想要骗他,事?实证明,他的感觉总是准的。
乔郁半点戏弄人的快乐也无,无趣道:“因为你。”
“因为我?”元簪笔重复了一遍,“原来如此。”
乔郁扬眉,对元簪笔如此平平无奇的反应不满,他就算不受宠若惊,也得?满怀歉意吧,“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?”
事?已至此,要是元簪笔说他和皇帝联起手来算计他,他只能承认自己棋差一招了,因为元簪笔的反应太平淡了,平淡得?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。
“因为乔相先前就想与我亲近,让陛下疑我。”元簪笔认真回答道?,半点都不作?假,“现在陛下因为你我亲近而疑你,这并不奇怪。”
乔郁:“……”
乔郁猛地起身,差点没把被子甩到元簪笔脸上。
元簪笔往后退了退,道?:“乔相有什么事??”
乔郁悔不当初,“本相当时应该为公主作?证才是。”
他用力一拽元簪笔的头发。
元簪笔仰头,尽力让自己的处境舒服一点。
“所以你当日并没有拒绝,”乔郁冷笑道?,他用拨弄掌心的一把头发,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两根白发,“你只是顺水推舟地接受了。你在赌,赌我和你陛下究竟会对谁更不满意一些。”他一边说一边看元簪笔,元簪笔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,简直像什么无害的动物。他眼睛太亮,让乔郁忍不住想起别人送给?他的鹿,只是鹿眼中有惊恐,元簪笔没有罢了。
谁能觉得?这双眼睛的主人会撒谎?
他把白发挑出来,绕在手指上,轻轻一动,将头发扯了下来。
元簪笔只觉得?头皮针扎一下,他忍不住看向乔郁。
乔郁意外地觉得?元簪笔看他的眼神有点谴责。
他一吹,把两根白发都吹了下去。
“你还没回答本相的问题。”
元簪笔道?:“我的头发。”
乔郁绕着圈玩他的头发,“本相的问题。”
元簪笔救不回自己的头发,只好眼睁睁地看它们沦落到乔郁的魔爪中,“是。”
“为何是本相?”
“因为……”元簪笔微微皱眉,“你先放手。”
乔郁道?:“本相不。”他撑着下巴笑,“你想告诉我的无非是本相近来锋芒太过,陛下想压一压本相的锐气罢了。”乔郁眯起眼睛,笑容更粲然了,“陛下想告诉我,也想告诉朝臣,我就算权倾朝野,还不过是他手边的一条狗,他若喜欢我,便可让我平步青云,他若不喜欢,我马上就会摔得?粉身碎骨。”
他又躺了回去,脸压在元簪笔的头发上,不让他抽走。
“我们这位陛下啊,”他不知是讽刺还是感叹地说:“可是很喜欢训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