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莉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,实际上没有。
晚上,他紧拥着她,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,像一头即使在小憩也要守着猎物的野兽。
他喜欢嗅闻她,还未进化完全一般,用残存的野性去嗅闻她,用嗅觉感知她的存在。
存在于嗅觉的她,比存在于他掌心的她更加真实,更加诱人。怪不得走兽都用鼻子辨识事物。他用嗅觉可以尝到她身上甜美而温热的香气,切莉是个爱干净的女孩,热爱洗澡,她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禁忌,只要出过门就会洗澡,所以面颊、颈间和腋窝总萦绕着肥皂的气味,那是一种质朴的香气,不像调制出来的香水那么繁杂,散发出一股咸而涩的淡香。
每当他闻到这种气味,都像占有过她一样满足。
但是,今晚不一样,他闻到了另一种气味,一种现在不存在但过去曾存在于她身上的气味。那种气味曾入侵、交缠、覆盖她身上咸涩的肥皂香。他看着自己的手臂,正紧紧地搂着她的腰,突然,那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臂——是了,其他男人也曾这样紧紧地搂过她,而她呢?他再清楚不过,她会怎样应付搂着自己的男人。
她是一个自信到接近自恋的少女,知道自己哪里美丽,并毫不羞怯向旁人展示那些美丽。比如,自从知道“舔”这个动作会让他感到局促和害羞以后,她就从不吝啬做这个动作——在他的面前,她总是舔,舔手指头的蜂蜜,舔蛋糕上的奶油,舔苹果肉的汁水,舔湿渍渍的嘴角。他不会是她这些风情唯一的观众,一想到还有其他人(甚至不确定是否只有男人)见识过她这一面,心中就涨满了冰冷的杀意。
他其实知道,相貌再畸形恐怖的人,也有融入人间的一天;但他永远也不可能有那一天,因为他的心比相貌更为畸形恐怖。
周围人惊惧的目光,拳脚相向的驱逐,扒掉了他身上源自于人性的一部分。他被人们驱逐至阴影里,像黑色的幽灵一样,冷眼旁观他们的生活。
黑暗里的幽灵当久了,容易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类;被排斥和驱逐的时间长了,就会认为自己不属于这个社会。渐渐地,人命在他的眼里变成了枝头上的烂叶,看不惯就可以剪掉。
为什么被驯化后的野兽不再伤人?
因为它们融入了人类的社会,对主人产生了依恋,将主人当成父母或伴侣,自然不会再伤害人类。
他是即将驯化成功的野兽——虽然爱上了切莉,却还没有彻底融入这个社会。除去切莉,其他人在他的眼中依然是枝头上的烂叶,脚底下的蝼蚁。
他不在意她是一个情史丰富的女人,因为她是切莉,他的爱人,会怜爱和亲吻他的女人,她有过多少情人都不影响他爱她,但他在意那些占有过她的人。
想要除掉他们。
让他们永远消失。
驱逐,流放。让一个人不见血地消失的方法有很多。爱上切莉以后,在他体内夭折的人性复活了一些,抽出了几根脆弱的、生机勃勃的枝条。他不再像从前一样冷漠凶残,杀人不眨眼,但仍然有过去的埃里克狠毒的影子。
切莉不知道埃里克正在计划如何除掉她从前的情人,埃里克的怀抱太炙热了,让她有点儿浮想联翩。
他不仅怀抱炙热,对她的爱意也炙热。她不过是不小心丢了一件束腰在门口,他就像破产了一样,露出阴郁的表情,狂怒而绝望地吻着她,端着她两侧的髂骨,以一种几乎令她昏厥的力道,释放出内心深处的不安、妒忌和焦躁。要不是太疼了,以及她差点真的昏厥过去,她不一定会喊停。
他的爱,卑微、狂热、凶狠,如同男孩、男人和雄性野兽的结合体。他像男孩一样依恋她,像男人一样疼爱和呵护她,同时像抢夺地盘的雄性野兽一样侵占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