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说:你要孝顺你母亲。
可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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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梨焦急地等待着顾珩。
他要见李承望。燕梨意识到顾珩这是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。
这让她反而不敢主动去找他。
她不知道顾珩已经知道了多少,如果他知道了全部真相......燕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她不敢想象,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。
正在燕梨焦急不已时,门外传来了抚月的声音:“参见陛下。”
燕梨瞬间跳起来,急忙迎出去:“阿珩!”
他步履飘飘,身边一个人也没带,似乎是刚刚洗浴完,长发披散,犹带着浓重的水气。
燕梨怔怔望着他,竟只说出了一句:“怎么不擦干头发。”
顾珩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燕梨拉着他的手,拽着他坐到床边,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子为他慢慢擦拭长发。
他乖顺的一动不动,可依旧一句话都不说。
“是沐浴了吗?”燕梨没话找话。
“嗯。”顾珩终于开了口,声音低低的,“我想把自己洗干净一点。”
燕梨心中重重一沉。
他这是......都知道了吗?
她开玩笑一般笑了两声,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有多僵涩:“阿珩一直都很干净啊,怎么突然洁癖了?”
很无聊的玩笑,两个人都笑不出来。
“阿珩,”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,“你有什么不开?心的事,都可以跟我说。”
“阿姐永远不会讨厌我。”他答非所问,似乎是问她要一个答案,又似乎只是让自己更确信一些。
“我当然不会讨厌你啊。”燕梨急忙道,“我喜欢你呀,阿珩。”
顾珩猛地抬起头:“这是阿姐第一次说喜欢我。”
“但不是最后一次。”燕梨柔声道,“以后喜欢你的每一天,我都会大声告诉你。”
顾珩抱紧了她,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腰腹间。燕梨抚摸着他依旧微湿的长发,又重复了一遍:“阿珩,我喜欢你呀。”
顾珩悄悄红了眼眶,有这样一句话,那他来到这个世上也不算是全然的错误了。
“阿姐,”他闷声闷气地,“陪我喝点酒,好不好。”
燕梨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。有些情绪,总是要发泄出来的。
夜幕降临,两人相对而坐,石桌上放着一壶酒。
星星很亮,在燕梨的时代已经看不到这么亮的星星。
可是美景注定被辜负,顾珩倒满了一杯酒,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。
这喝得实?在是太急,燕梨强行压抑住了自己阻止他的冲动。借酒消愁并非全无道理,或许只有醉了他才能把心底的苦都发泄出来。
顾珩一言不发,酒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,没一会儿一壶酒就被他喝完,他大喊道:“李德福!再拿酒来!”
新上来一壶酒,他依旧是这样喝。
“阿珩!”燕梨终于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,“你喝得已经够多了,你心中有苦,你说出来好不好?”
“我不是心中有苦。”他摇头,“我只是......终于解开?了多年疑惑。”
他笑起来,眼角却有泪水滑落:“我终于明白了......我终于明白了......”
他明显已经有了醉意,脸颊上浮现出红晕:“阿姐,你说......一个人出生就是有罪的,他该怎么办?”
“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身世。”燕梨沉声道,“所以不存在有人出生就有原罪。”
“是吗?”他吃吃地笑,忽然又问,“阿姐,你可怜我吗?”
“我心疼你。”她回答。
“心疼......”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。
“可是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强污女子的畜生。”他抬起头,眼眶处通红一片,“这样的人也值得被心疼吗?”
“阿珩!”燕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,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,“那不是你的错,你记住,那不是你的错!”
“可是我好脏......”他茫然道,眼睛越发红了,“我这么脏,却还是卑劣地想抱紧你。”
燕梨先一步抱紧了他。
“脏的是那个畜生。”
“我身上流着他的血。”
“每个人往上多数几代,都难免有几个人渣,难道人人都脏不成?”
“阿珩,你什么都不能选择,可最后你才是受苦最多的人,你不需要为那些你不能控制的事感到抱歉,你明白吗?”
“她恨我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她说,“阿珩,我爱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