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仰歌平时看着清隽的模样,脾气很温和,说话的时候总是戴着几分书生气;但是手臂非常有力量,抱着她的时候很稳,肌肉线条紧绷起来,小心翼翼地避开横生的枝桠,好像生怕她会摔着。
大雨瓢泼,他们走过的脚印很快又被水淹没了,看不出任何痕迹;但是后来,每次想到这一幕,他都会把它铭刻成永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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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枝,小陆。”李绛君留在标记点,连忙迎过来,声音激动,“救援队来了!”
“太好了?。”大雨中,陆仰歌露出一丝微笑。
救援队的行动非常迅速,大雨好像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,一路过来,身手十分矫健,大面积展开搜寻,联络等操作都非常娴熟,就像在这丛林之间铺开了?密密麻麻的一张天网。
雷达,搜寻犬,扫描仪,将林中的数据汇聚成信息,呈现在黑绿色的屏幕上。
不知道过了?多久,江有枝听到耳边一阵嘈杂的声音,窸窸窣窣,伴随着一阵欢呼,由远及近。
“太好了?,”李绛君顾不上自己湿透了的衣服,“人找到了。”
陆仰歌低下头,声音微低,重复了?一句:“小枝,人找到了,还?好是掉进了?洞穴。”
江有枝听见了?,但是她说不出来话,只能用手攥紧他胸前的衣服。
陆仰歌知道她的意思,手?臂的力道紧了紧,好像在表示安慰。
雨还在继续下,他抬起头,却意外地在雨帘中看到一双眼睛,冷冽的,像狩猎中的鹰,瞳孔是黑曜石般的深黑色,没有丝毫温度,只是一眼,立刻移开。
少女被放在担架上,旁边有个男人一直跟着医疗人员走,声音焦急:“小九,小九没事儿啊,荣哥在这里。”
陆仰歌收回视线,却听见旁侧传来一个声音:“她怎么样?”
“应该是贫血。”陆仰歌并没有松手的意思,甚至没有抬头去看。
沈岸看到那张苍白的脸,眼睛里应该是进了?水,眉头紧皱,很不舒服的样子,心里像白纸被揉皱了似的心疼,伸出手想去探她的体温,却被人立刻躲开。
“我听到那边在叫你。”陆仰歌微不可察地将手?收了收,“不去吗?”
沈岸眸色一沉,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急切:“你让我看看她!”
“凭什么?”陆仰歌抬眸的时候,眼神像狼,极具攻击性,“你谁?”
沈岸眉一拧,对上他的眼睛,好像空气在这一瞬间变成了?胶状,可以迸溅出火花。
只是一刹,沈岸舔了?舔腮帮:“行,那您哪位?”
陆仰歌眸色深寒,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反问:“沈先生,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可以保护她?或者说,你认为她身边就只会有你一个人?”
他的语气带着稍许讥诮,沈岸喉结上下一滚,神情微暗。
“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大一。她人很漂亮,我们男寝晚上讨论得最多的姑娘就是她。有一回我们两个班一起上课她迟到了,弯着腰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被绊了?一下,摔到我身上,揉着脑袋懊恼的样子很可爱。”陆仰歌看着他神情的变化,轻笑了?一下,“我本来以为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,我没有任何机会——但是吧,还?是要谢谢你,把她送到我身边。”
“你他娘的——”沈岸眼边猩红,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。
陆仰歌眉一抬,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。
沈岸松开手?,舔了?舔后槽牙,大雨淋湿他的裤脚,冷意逐渐攀升。
他和小枝,认识了?十几年,在一起一年,分开两年。
在这期间,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靠在别的男人的怀里。
明明那年盛夏的傍晚,她还踮起脚眨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说:“三哥,我喜欢了你好久,会很乖,听你的话?,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。”
这些记忆好像被火舌舔舐过的书卷,化成灰烬,被大雨零落在泥土里,再也找不到了。
“小陆,有枝怎么样了?”不远处,李绛君打着一把伞走过来,“要不还?是一起送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“嗯,好。”陆仰歌收回目光,走的时候和他擦肩而过。
沈岸站在原地,听到他们路过的时候,他怀中的女孩儿咬着沙哑的音色,似不确定地喊了?一声:“陆仰歌?”
陆仰歌就低下头,靠近她的耳边,温和着语气说话。
不知道说了些什么,雨声太大,模糊成雨点打叶的旋律,漫散开来了。
被雨浸湿的衣服太冷了,粘在身上,被风一吹带来一股奇异的冰凉。
沈岸站在雨里,雨水将他的背影描摹成一道颀长的黑影,和周围的景色一起融进画中,是带有国风色彩一幅颇有意境的画卷。
——但是这幅画里,只剩下了?他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