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青一愣,随即抬头看向他。
想过吗?冯青自认自己不是圣人,这些年,圈子里退出后有结婚生?子的,也?有做生?意赚大钱的……她不羡慕这样的生?活,但也?曾经想过,需不需要再?去找另外一份工作?,但无论是何种的想法,只有一点没有改变过,那就是不可能放弃乐队。
她摇摇头:“早就习惯了乐队生?活。”
宋成义?的烟头在牙齿下扁平下去。他点点头,说:“听说之前有唱片公司找过你?”
冯青诧异:“听谁说的?”
宋成义?撑在身后的手紧了紧,语气平静道:“办比赛时有跟一些公司联系过,人家说的。”
冯青不疑有他,说:“有过?。那年大学刚毕业,生?活正是拮据,突然一个唱片公司过来,问我想不想出歌。”
“为什么没答应?”他问。
冯青:“我想要乐队,不是一个人唱歌。但对方显然是想要打造偶像歌手。”
“你可以跟对方提要求说是乐队!”他说。
宋成义?的语气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,冯青一脸奇怪看他一眼,说:“现在独立歌手都很难生存下去,何况乐队。再?说了,人家合同写的清清楚楚,歌手,曲风对方找专业人士打造,我只用负责唱。”
宋成义?闻言,眼底闪现出一丝后知后觉的懊恼。
冯青没看到他一闪即逝的神情,但想着对方的语气,还是问了句:“怎么了?”
宋成义?摇摇头,复又?抬起头道:“这一次,你的乐队一定会被更多人知道。”
冯青被宋成义?眼底的认真弄得呆住。好一会才点头,说:“但愿。”
这是两个人面对面聊得最多的一次,甚至还聊到了过?去。
都市床伴间其实是及其忌讳聊起过往的,一旦涉及过?去难免自怨自艾,便也引来彼此一堆错觉的情绪。
但这场谈话似乎也?没那么糟糕。至少,在冯青这里,宋成义?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,不会因为她那些故事而生?恻隐。
外面的风雨更大了。冯青看一眼宋成义?。老?式空调的制热效果?并不算理想。男人一直到现在就穿着一条内裤,竟也?没觉得冷过。
这家伙的皮肤似乎一直都特别热。冯青想着,脑子一嗡。外面风雨交加,宋成义?今晚还能回去吗?四年来,宋成义?只前几天在她这里睡过一个囫囵觉,过?夜是不可能的,他们也不是能留对方过夜的关系。
而且,这一夜到现在,他们除了弹琴聊天,并没有做其他事情。这感?觉着实有点诡异了。
冯青还在纠结要不要客气一下,一阵刺耳的声音宛如一把冰棱刺破了温暖的泡沫。
宋成义?的工作电话响起。
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,他得离开。
男人穿衣服时跟冯青说了声抱歉。
冯青坐在那里,不得不承认,心里是有些堵的。她觉得自己像个男人忽然有事出门而生?气的小媳妇。
这想法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。她慌忙摇头,说:“没事,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他嗯了一声,穿好西装,又?说:“明天应该会有五进三的比赛规则发到你们的邮箱,好好准备。”
她点点头。
门开了,外面的冷气一瞬间冲进来。
他的身体堵在那里,回过?头来看着她。
冯青觉得今晚宋成义?有点怪怪的,似乎总有种欲语还休的样子。她问:“怎么了?”
他摇了摇头,说:“走了。”
门咔哒一声关闭,将冷空气隔绝在外面,冯青听到皮鞋下楼的声音。男人的脚步,稳定踏实,慢慢远去,直至消失不见。
这声音以前冯青没少听,有时候事后她实在太累,甚至这声音还没完全消失她就已经陷入朦胧睡意,但是这一次,直到脚步消失,她还站在送宋成义?离开的地方。
片刻后,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,快速走到窗边。
男人才走出居民楼,正好在她楼下。穿着白色西装的高大身影笼在黑雨下,像远古城堡里的护卫神像。
“喂!”她哗啦一下拉开窗户,雨夹杂着白色的冰棱一下打在脸上,她才发现下雪了。
她的声音被风雪吞噬了大半,但楼下的男人还是感受到似的迅速抬起头来。
“伞!”她扯着喉咙叫着,将一把折叠伞从窗户丢下楼。
伞掉在花坛的一颗树上。
男人没有去捡伞,而是抬头冲她说了句什么,风雪太大了,哪怕楼层不高,那声音也被风扯得四分五裂,变成了模糊的呓语。
风雪几乎一瞬间将冯青的脸吹得麻木,然后她看到男人冲她摆手,意思似乎是让她赶紧进屋。
她听话地拉住窗户,胡乱擦去脸上的雨水。男人这时候才走过去将伞捡起来。
他站在那里往上看了一眼,然后将伞撑开。
大伞像一朵花在大雨里绽放开来,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喜羊羊图案。冯青看到那图案的瞬间诧异了一下。她刚顺手一拿,没想到拿到这么一把伞。没记错,这应该是淼淼姐的女儿给她的。
大雨里童心的雨伞跟穿精致西装的男人搭在一起,有种吊诡的幽默。
男人发现了伞上的花样,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。
隔了雨雪,看不清表情,但冯青能够想象到对方一脸懵后又无奈的样子。
思?及此,她不禁轻轻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