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楚白日玩得精疲力竭,夜里便睡得格外香。她睡得迷迷糊糊,从床内侧往床外滚,撞到了贺时霆的温热的身躯,依恋地靠在他身边,猫儿似的蹭了蹭。
贺时霆还未入睡,他给?乱动的小姑娘盖好被子?,把她抱进怀里,比夜色更暗沉的眼里透着?复杂的光。
他早上和楚楚说得轻巧。可晋王这招看似漏洞百出,却并没有?那般好对?付。
礼部里全?都是晋王的人?,他想插手没有?那么容易。这会儿即便安插了人?进去,可晋王未必想不到他要做什么,想必早已严阵以待,要闹出大?动静并不容易。
他若想出手,最佳的地点不是礼部,而是钦天监。
钦天监里都是皇帝的人?,那几个王爷谁也插不进手,晋王就是想防,也无从防起。
可钦天监也不是什么好操控的地方。何况,若贺时霆真的能让监正断言楚楚和晋王八字不合,皇帝难免不会对?他起疑心。
那地方都是皇帝亲信,连晋王都无从下?手,自己却让监正做出这种论?断,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?
皇帝即便再信重他,卧榻之?侧,有?岂容他人?酣睡?
晋王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层?恐怕晋王不仅想要娶楚楚,还想借这个机会让皇帝不再信任贺时霆。
次日下?朝后,贺时霆到庆德殿求见皇帝。
皇帝正在批阅奏章,听到丁公公说贺时霆求见,似乎早有?预料,沉声传他进来。
其他人?看不出,但?丁公公伺候皇帝三十余年,却能发?现皇帝平静面容下?的震怒。
贺时霆进来后,向皇帝行了个大?礼,皇帝并不出言让贺时霆起来,身上的怒意仿佛更深,又仿佛不存在。
丁公公忍不住悄悄退远了些,生怕城门失火,殃及他这条池鱼。
殿内静悄悄的,贺时霆也沉得住气,并不出声,跪得笔直,仿佛一柄待出鞘的剑。
皇帝待批阅完手上那叠奏折,才恍惚想起屋里好像还有?贺时霆这么个人?,瞟了他一眼,“起来。”
贺时霆起身,恭敬地站在那里。
他对?着?皇帝,很少有?这样十分恭敬的时候。两人?名份上是君臣,大?多时候又逾越了君臣之?礼。皇帝被他今日这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惹得更生气,手上的笔忍不住往贺时霆身上砸。
笔尖还沾着?朱砂,恰巧砸到贺时霆脸上,在他侧脸划出一道红痕,看上去怪滑稽的。
贺时霆也不在意,弯腰把地上的笔捡起来,递还给?皇帝。
皇帝哪里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,见他这样,恨铁不成钢地骂:“说话。”
贺时霆丝毫不惧怕皇帝的怒意,认认真真地回道:“禀陛下?,陛下?曾许诺臣,给?臣和楚楚赐婚。臣今日想请陛下?给?臣赐婚。”
皇帝掀了掀唇角,冷嘲道:“你当朕老?到不记事了?朕说的是等她年纪到了,你还坚持,朕再赐婚。”
贺时霆一本正经道:“楚楚已经到了可以嫁人?的年纪。”
世?俗看重女儿的人?家,没有?那样早嫁女儿的,更遑论?楚楚昨日刚刚及笄。遍天下?去找,也找不出一个十五岁的侯夫人?。
可贺时霆说的也没错,按照本朝律法,十五岁确是可以嫁人?了。
皇帝哼了一声,端着?茶盏饮了口热茶,“太后懿旨已下?,你现在就是求朕赐婚也晚了。”
贺时霆冷峻的容颜上露出今日第一个笑,“不晚的。”
皇帝心思一转,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?意,他虎目一瞪,“怎么,你还要朕让钦天监给?你造假不成?”
贺时霆没回答,只是道:“陛下?乃真龙天子?,金口玉言,一言九鼎,您说过要将楚楚赐予臣,难道不做数了吗?”
皇帝仿佛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到了,“那是朕的母后!你让朕伙同你一起造假,欺骗朕的母后吗?”
贺时霆也知道自己不占理,他沉默良久,忽而跪下?道:“西北五十万大?军的虎符还在靖远侯府,臣愿归还虎符,一辈子?……”
他的话说到一半,额间砸来一个砚台,血和墨汁顺着?贺时霆的脸一起流下?来。
可以看出皇帝是真的动了怒,下?了十分的力气,并不像方才拿笔砸他那般轻巧。
他及时住了嘴。
皇帝对?贺时霆素来宽和,这么些年,丁公公从未见皇帝对?贺时霆动过这样大?的怒。
他黑着?脸,骂丁公公:“杵在这里做什么,还不去请太医!”
贺时霆就站在那里没有?动,皇帝看他看得心烦,让他去侧殿面壁思过。
“想不出来自己错在哪就别出来了!”
贺时霆走后,殿中很安静。皇帝沉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,虎目定定,威仪寒凉。
庆德殿内,众人?俱都小心伺候。
庆德殿外,晋王来请安。
丁公公刚请来太医,在门外见到晋王,知道自己躲不过去,抹了把额间的汗,进去皇帝禀告道:“陛下?,晋王带了慧妃做的栗子?酥来给?您请安。”
皇帝恍若未闻,批奏折的手不停。
这便是不见的意思了。丁公公不敢再言。
晋王在皇帝这里吃了个闭门羹,带笑的神色不变,转身去了关贺时霆的侧殿。
侧殿的殿门被打开,贺时霆大?大?方方地坐在里面吃茶,两位御医围着?他团团转,哪有?半分面壁思过的样子??
晋王不禁想起,贺时霆年幼时,曾将鲁王打得破了相。姚家势大?,姚贵妃发?了狠,誓要把这个伤她儿子?的小畜生打死。
当时皇帝也是这样,不痛不痒地罚贺时霆面壁思过。
作者有话要说: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感谢投出[地雷]的小天使:大梦犹觉醒2个;雪山肥狐1个;
感谢灌溉[营养液]的小天使:
沈阡20瓶;
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