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日你看了几个姑娘的面相。”
香炉那一侧,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,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,髻边插着一支金簪子,映着烛光,闪闪的发着亮。
从她的打扮来看,穿着很一般,似乎是哪家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子。
“这两日来女学参加大比的小姐众多,贫尼实在能力有限,只能挑一些看上去命格不错的相了几眼,”空慧大师一只手抓住衣袖,一只手把羊毫紫竹笔放在砚池上,抬起眼皮道:“贵人想让我寻的那个人,却暂时未见。”
“未见?”老妇人似乎有些失望:“京中女学的贵女们,大师都已经看过面相,也说未曾见着那人,不知道这人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。”
空慧大师静静的看着她:“欲速则不达,贵人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?机缘未到,勉力而为之,定会前功尽弃。”
她的目光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威严,在她的逼视下,那老妇人身形渐渐委顿,不复方才的那般挺拔。
“我把大师的话回禀贵人。”
“去罢,把我的话一字不差的带给她,她是个聪明人,自然便会知道。”
“是。”
老妇人起身,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静室。
“师父,你为何不告诉她今日你相过的那位顾姑娘……”
立在旁边的中年尼姑有些没忍住:“我瞧着贵人实在是为这事挂心,隔三差五的派心腹来打探信息,也不怕被人瞧见走漏风声,师傅为何不随意拿一个出去安了她的神?”
空慧大师忽而立起,走到那中年尼姑身边,眼神变得深邃。
“静仪,我是如何教导你的?出家人不打诳语,我为了自己轻松胡乱推个人出去,若是那人因为我的缘故丢了性命,那我又如何能心安?”
“师傅,可我看出顾姑娘眉间有紫气,此乃大贵之象,为何就不能是她?”
那个叫静仪的尼姑有些不服气:“弟子觉得或许就是她。”
“静仪,以你的修为只能看出一点紫气,”空慧大师伸手拍了拍静仪的肩膀:“需知顾姑娘的面相绝不只是单单有紫气而已。”
“师父,那您看到了什么?”
静仪有些好奇。
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空慧大师摇了摇头:“我只能告诉你,顾姑娘的面相不简单。”
“那弟子是不是要多多关注她几分?”
“不必,我们已经遁入空门,尘世间这些事不是我们能管的,”空慧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,徐徐道:“我给人看面相,只不过是想保住咱们的观音殿而已,否则我如何会受制于人做这些事情?静仪,你还年轻,以后慢慢体悟便会知道这个中原因了。”
“是的,师父,弟子一定谨记师命。”
“你去罢,把晚课补足便歇息去罢。”空慧大师挥了挥手,示意她退下:“今晚我还要抄完这本经书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静仪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经书,半开半闭,也不知道师父抄到了哪里。
“去罢,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。”
空慧大师转身,坐回了桌子旁边。
“是。”静仪没有坚持,行了一礼,从静室退出。
空慧大师眯缝了一双眼,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。
她生得娇艳动人,水灵灵的一双眼睛,看去便与一般的十六七岁少女没有什么两样。
她眉间确实有若隐若现的紫气,而且命主贵格。
但是有修为的相士定能看出,这紫气下还有一道浅浅的黑色和一道浅浅的白色,这三种颜色交织在一处,此消彼长,或退或进,让她根本看不出来顾姑娘的命程究竟是何走向。
空慧大师拈起笔,笔杆却似有千斤重,怎么也落不下笔去。
“但愿……”空慧大师喃喃道:“但愿那串手钏能压住她的那抹黑色,不要让邪灵占了上风。”
紫色,大富大贵之象;黑色,从相面来看是不好的迹象,邪灵灾祸,皆起于黑色一脉;而白色却代表着此人生性低调不喜张扬。
三种颜色任意拎出一种来说都有自己的命数,而三种颜色混合在一处,这却让空慧大师实在没办法判断这人的命数究竟会归于何处。
这位顾姑娘,真是让人解不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