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手下认出,那面新增的大旗,是幽州都督武怀玉的旗帜,另外还有幽州牙兵、经略军、卢龙军、静塞军、怀荒军、御夷军等军旗帜。
如果一军几千人,那这一下子新增数军,起码就是两三万人援军。
颉利不信。
他指着山上,“插几面旗帜,就想虚张声势?本汗敢说,唐军已是穷弩之末,”
可现在一众突厥贵族们都不想再打了,
而奚王可度者、契丹汗大贺摩会,以及一众粟特达干就更不用说,谁也不想再把自己的部众白白送上去被绞杀被留在山坡上冻成冰尸。
军心已泄。
任颉利如何说,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响应。
“大汗,昨夜未能拿下獾儿嘴,或是其它山隘,我们已经错失了时机,现在再想拿下,真难如登天,”
“大汗,中原有句老话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死磕,咱们下次卷土重来便是!”
颉利脸越来越黑。
他突然提起马鞭,狠狠的抽打在向来宠信的赵德言身上,“你是汉人,你便要吃里爬外,莫不成你收了唐王的好处,你已经背叛了本汗?”
赵德言被突然的鞭子抽懵了,连忙辩解,“大汗,我对你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。”
颉利一顿狠抽,抽的赵德言衣袍破烂,脸上都皮开肉绽,
他提着鞭子指着地上的赵德言,环顾四周贵族首领们,“谁还反对?”
没人吭声。
“把突利带来。”
突利可汗被带了上来,身上还带着先前被鞭打的伤痕,甚至还有冻伤。
“什钵苾,你觉得唐军还能坚守多久?”
突利也知道颉利进攻不顺,伤亡了数万人,这其中有万余人马是他的部众,他非常心痛,可却又有点报复的痛快感,那个武相公果然不简单,表面派人来谈和,暗里却早做了如此部署,让颉利吃了这么大一亏。
“大汗统领突厥,麾下控弦数十万,自继承大汗之位以来,南征北讨,未曾败绩,想武德八年太谷会战,唐军诸路齐出,欲包围大汗,可大汗却迅速集结兵马,先于太谷歼敌主力七万余,然后再击退李靖李绩,轻松返回漠南。
武德九年再入关中,饮马渭河,李世民也得宰白马,结城下之盟,纳贡求和。
如今武怀玉区区一幽州都督,其麾下能有多少人马?全加起来两万还是三万,这仓促间,他只怕顶多也就集结了一两万,还有大半是乡兵团练,他们出关守山,天寒地冻的,又能坚持多久?
只怕此刻,山上已经无人了,给大汗插几面旗帜,上演一出空城计罢了,大汗切莫上当,应当一鼓作气攻上山,可万万不要功亏一篑啊。”
突利的这话,让颉利听了很舒坦,这在他看来是突利对他臣服的表现,也道出了唐军的虚实。
执失思力听了却忍不住轻说颉利,“大汗,切莫听信背叛者的鬼话,他这是想借刀杀人,臣请斩突利,然后收兵。”
颉利却看着突利许久,“什钵苾,你是我亲侄子,也是我高贵的蓝突厥阿史那家子弟,我现在愿意再给你一次证明自己对突厥、对阿史那家族,对我颉利大汗忠诚的机会。”
他马鞭遥指山上。
“你亲自指挥你的部众,还有奚契霫粟特诸胡,本大汗给你一天时间,你给我拿下此山,拔下武怀玉的大旗,”
“只要你做到了,本大汗便赦免你所有前罪,仍委你为突厥汗国的东部小可汗,继续统领东部,押领奚契霫靺鞨室韦诸胡。”
突利低下头,跪在颉利脚下,并亲吻他的靴子。
“谢大汗宽恕!”
“去吧,别让我失望!”颉利看着俯首低头的侄子冷冷道。
“吹牛角号,擂牛皮战鼓,为突利小可汗助威!”
奚王可度者、契丹汗大贺摩会等几位酋长,也只得无奈领命,跟随突利去点兵进攻。
执失思力等没再劝说。
他们也看的出,大汗这一手可进可退,既可以是再试一次,心存侥幸,也可以视作为借唐军的刀,来削突利、奚契丹等,顺便也能消耗下唐军。
如果真要退,那现在削一削突利、奚契等也有必要。
“思力,把进攻其余山隘的人马,都召回来吧。”
颉利冷冷道。
赌徒颉利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,只是还心存一些侥幸,但也开始在做准备。
就让突利再攻一天。
成与不成,就在今天。
山上。
武怀玉眼睛通红,昨夜几乎一晚没睡,这会喝着奶茶提精神,站在旗下看到山下突厥军在号角声中,再次开始整队, 山坡上的许多突厥军,也都动了起来,
武怀玉丝毫不慌,嘴边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颉利还真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啊,
不过他喜欢。
就让这野狐岭獾儿嘴,成为突厥汗国的石堡城吧。
苏烈大步过来。
“都督,我们清夷军三千轻骑,随时可以出击。”
“嗯,不急,颉利还没收手,我们再陪他玩会,清夷军继续待命。”
苏烈看着山下准备进攻的突厥军,都有些想不通,“颉利真是失心疯了,仗哪有这样打的。”
“哈哈哈,颉利真要是有本事,那武德九年他就不会输的那么惨了。”
武德九年那次,明明天和开局啊,两王四个二,还带三个尖,他硬是能打输,所以说武怀玉其实早就看透颉利。
他虽是突厥大汗,坐拥几十万控弦骑士,但他跟杨广差不多,继承大好家业,硬是没几年就要折腾光了,不说唐突局势逆转,光说他们对漠北铁勒的失去掌握,就足以说明此人就是个败家子而已。
所以说他历史上,在贞观初能被李靖直接就捣了汗庭生擒活捉,那真是一点不稀奇。
苏烈向怀玉拱手,“恭喜都督,再建功勋,此战过后,必当名动天下。”
“哈哈哈!”
武怀玉笑的很开心,局势明朗,胜券在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