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慎面庞涨红,却不敢犟嘴。
“呵呵……杨大学士消消气,令郎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,担任一个正七品的都给事中,绰绰有余嘛。”王守仁当即担任起老好人角色,又道,“我亦相信,杨老弟绝不会懈怠,更不怕苦累。”
杨慎不好反驳父亲,却可以附和王守仁,“伯安兄过誉了,不过,怕苦怕累从而懈怠,非慎之品性。”
混账,气死老子了……杨廷和肺都要气炸了,同时,对王守仁的厌恶更上层楼,饶是再三压制,也忍不住想动手打人。
幸赖,王华及时救场。
“父亲。”王守仁起身。
杨廷和、杨慎也紧跟着起身,“王尚书,(杨慎见过王尚书)。”
“杨大学士,杨都给事中少礼。”王华还了一礼,呵呵笑道,“快请坐。”
听王华叫儿子杨都给事中,杨廷和更难受了:上梁不正下梁歪,这王华也是蔫坏啊!
王华听不到杨廷和腹诽,不过,他却看到了不和谐的气氛,略一思索便明白缘由——杨跟儿子有过节。
论政治才能,王华不及杨廷和,可论胸襟气度,王华甩杨廷和十条街,他先是狠狠瞪了眼儿子,后又对杨慎赞不绝口,继而又温和笑道:
“今日八虎得此打击,定不敢再过于跋扈,如此可喜之事,当饮上两杯,作诗助兴啊!杨大学士可否赏脸?”
顿了下,又笑言:“年轻人正是有冲劲的时候,观念难免有冲突,莫过于苛责了,犬子若有令郎一半,我做梦都能笑醒,呵呵……不管他们,走走,去亭下饮上两杯庆祝。”
王守仁忙拱手,道:“父亲,杨大学士,请。”
杨慎也起身作揖,虽未明言,但意思明显。
这下,杨廷和是不走也不成了,且不说王守仁,单是王华盛情,儿子也有怨言,他就没法留下来。
杨廷和都有些悲愤了。
可他又没办法发泄,一时间,老脸憋得通红,末了,也只能保持内阁大学士的优雅,强颜欢笑,“王尚书请。”
大王杨走后,小王杨都明显放松下来。
杨慎抿了口茶,问:“真是伯安兄推荐的慎?”
“即便我不推荐,皇上亦会重用杨老弟,只是时间关系罢了。”王守仁没否认。
接着,补充道:“皇上本意就要重用杨老弟,为兄只是个引子罢了。”
杨慎虽有傲气,却也并非盲目自大之人,失笑道:“历届科举都有状元,杨慎何德何能?”
顿了下,认真道:“伯安兄可否直言,皇上可是有安排于杨慎?”
“是。”王守仁沉吟了下,道,“杨老弟,有些话本不该现在与你说,这可能会影响到整体谋划,不过……为兄相信你的人品,亦相信你能公私分明,便……明言吧。”
“皇上意欲清丈田地!”
杨慎愣了下,旋即眸光大亮,赞道:“皇上圣明啊!”
王守仁含笑点头,开始为其讲述部署……
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,早晚要让杨慎知道,早些让他有个准备也好。
不过,王守仁之所以放心说出来,还是因为父子二人的理念冲突,以及杨慎想证明自己的需求。
顶着‘我父亲是内阁大学士’名头,杨慎难免会被听到同僚风言风语,加之父亲亦不看好自己,这就让他证明自己的决心更坚定。
基于此,王守仁对杨慎很放心。
“妙,妙啊!”杨慎听完整个部署,忍不住一击掌,赞道:“京官不在地方,自没有诸多顾忌,地方官为了安稳地方,为了官位,亦不会让京官胡来,到头来,双方只能各退一步,以保证地方安稳,且能让京官有政绩,如此一来,便能最大限度上利国利民!”
王守仁讶然。
他没想到杨慎刚入仕途,便有如此高的政治天赋,当下,更是欣然。
杨慎忧虑道:“如此安排甚是合理,只是,让太监清丈数目……终是有些不妥啊!”
“恶人用得好,也是能办好事的。”王守仁轻笑道,“再说,皇上已经认识到宦官专权的危害,之后定会有所收敛,杨老弟无需担忧。”
杨慎缓缓点头,道:“百姓能得到好处,国家能获得实惠,确不可拘泥小节。”
“哎呀呀,为兄要与杨老弟饮上两杯。”王守仁是真的对这位年纪轻轻的状元郎刮目相看了。
…
酒菜送来,二人边吃边聊,越聊越投机,不时发出郎朗笑声。
另一边,
王华也很开心,为皇上认识到宦官专权的危害而开心,饮酒作诗,兴致颇高。
只有杨廷和……
他不开心,他非常不开心。
儿子被坑了,还帮人数钱,他能开心吗?
算计,这是赤裸裸的算计,两个调皮捣蛋鬼……杨廷和悲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