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皇上开京察,清明吏治!”杨一清在边镇待久了,也没什么弯弯绕,上来就是重点。
朱厚照一副意兴阑珊模样,好似都忘了啥是京察了,疑惑道:
“什么京察?”
杨一清拱手道:“回皇上,京察早在太祖时期,就推行过,其目的是为朝廷选拔人才,激励官员实心用事,规范官场风气……这是太祖的主张,您……仔细想想?”
“哦”朱厚照拖了个长音,连连点头,“嗯嗯,朕想起来了,太祖实录上有载京察事宜。”
坏了,这狗日的真要搅动风云啊……群臣脸色难看。
这一刻,他们对杨一清的恨意,比之李青还旺盛。
无他,谁敢说自己绝对干净?
就按太祖定下的规矩,这满朝公卿没几个能逃脱制裁,砍头都是轻的,非得剥皮实草不可。
以六十两为限,都不够一次冰敬,炭敬收的礼。
大明发展至今,国力蒸蒸日上的同时,官员们的灰色收入也多了,同样的,数额也大了不少。
不过该说不说,无论是宝钞,还是金银,其购买力都比不上太祖那会儿了。
真要按六十两来严格清查,那也不用查了,一股脑全剁了,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不冤枉。
‘这个兵痞是疯了吗?’
群臣急了。
杨廷和冷眼旁观,不发一言。
李东阳亦是心惊,他深知若是大搞京察,定会掀起惊涛骇浪,其凶险可比搞募兵制,搞京卫武学要严重太多太多了。
“介夫…。”李东阳低低唤了句,示意让他出班反驳。
杨廷和知道李东阳是为了帮他积攒政治资本,不过,这次他选择了放弃。
对杨一清,杨廷和戒备心很强,他看得出来,小皇帝对其的偏爱,远在自己这个老师之上。
今日杨一清自找死路,他不落井下石就够意思了,又哪里会拦着杨一清作死?
杨廷和假装没听到。
李东阳无奈,只好自己亲自上。
不过,有人快他一步。
吏部尚书焦芳出班,拱手道:“皇上,臣以为不妥?”
“有何不妥之处啊?”朱厚照迷迷瞪瞪,一副想补觉的模样,“朕现在困着咧,别卖关子,赶紧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焦芳恭敬应了声,抬头,转过身,哼道:“杨总督可真是全凭一张嘴,完全不考虑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。”
“有何后果?”
“呵呵……隔行如隔山,李总督身为武将,当好好管兵,带兵,练兵,而不是来妄言国策。”焦芳不正面回答,直接攻讦,道,“若杨总督能带好兵,练好兵,军队战力又为何下滑?朝廷又何须额外扩大开支,搞什么募兵制。”
焦芳也是官场老人了,深谙庙堂权斗,上来一记抛开问题不谈,转而制造一个新问题,让杨一清陷入自证境地。
“呵呵,老尚书说的好啊。”吏部侍郎当即出班,力挺自家老大,哼道,“身为武官,竟插手文政之事,也不怕令人耻笑,你当治理国家是带兵啊?哦,本官倒是忘了,你兵也带不好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人群哄笑。
“肃静!”站班太监开口维持朝廷纪律。
却见末尾处的吏部都给事中出班,恭声道:“启禀皇上,微臣有本要奏。”
“……准奏。”
“臣弹劾杨一清逾矩,他身为武官,却越俎代庖。”
朱厚照淡淡道:“杨卿是朝廷命官,有参奏之权,大明什么时候规定过,只有文臣才能上奏?”
“可……是微臣说错了。”吏部都给事中忙改口,道:“武官自也可上奏,可也只限于军备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朱厚照突然放声大笑,
笑得吏部都给事中毛骨悚然,转念一想,自己是言官,言而无罪,胆气又是一壮,问:“敢问皇上,微臣可有说错?”
“那按照你这么说,军备器械,兵务战事……文官也不能参奏一句了?”朱厚照嗤笑,“以你的逻辑,兵部可以解散了,亦或全部让武官担任才合理,不是吗?”
“这?这……”吏部都给事中骇然变色,尤其看到诸多大佬投来不善的目光,更是心肝狂颤,忙匍匐拜道:“臣言语不当,请皇上责罚。”
朱厚照慵懒道:“行吧,就罚你半年俸禄。”
吏部都给事中:?
朱厚照懒得再搭理这个喉舌,转而看向吏部尚书焦芳,道:“杨卿的事先抛开不谈,爱卿先正面回答一下杨卿的问题。”
焦芳:…
“愣着干嘛,说啊!”朱厚照猛地放高腔,哼道:“且不说杨卿,朕刚问你京察有何不妥之处,你怎么顾左右而言他?”
“老臣……”
“快说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