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见深顺坡下驴,命东厂、锦衣卫去严查。
事实证明,只要想严查一个人,总归是能查出罪证的,纤尘不染的人太少了。
朱见深很够意思,只是将宣府总兵革职回乡,由王越接任,汪直任镇守太监,让二人赶赴宣府任职。
朱见深知道军中比官场要难混多了,二人空降过去恐难有作为,便让他们带上了之前的两万骑兵,跟宣府部分守军来了个对调。
临出发前,他授意军事可自行决断,有任何决策无需上报,他只要结果。
之所以这样安排,就是怕走漏消息,有人给漠北势力通风报讯。
朱见深看得明白,有人不希望‘买主’受到波及。
不过,他只将这权力下放给了汪直,并未给王越。
王越虽是总兵,却要受汪直节制,朱见深终究还是相信汪直多些……
事实证明,他的决策没有错,王越有能力,汪直很忠心。
这两个奋斗逼没有让他失望,刚接任两个月,便出去打了一场胜仗,歼敌三百余,俘虏八百余,牛羊两千余头。
朱见深喜悦,文官集团亦是开心,再次为王越造势,想让他兼任大同总兵。
舆论攻势很快掀起风浪……
只是,这次朱见深却没有做出响应,但他也没压制舆论,采取不作为的态度。
长乐宫。
眼下,已进入腊月。
入眼冰天雪地,银装素裹,天气冷的厉害,钱氏身子愈发虚弱,根本受不得一丝凉气,老两口只能憋在寝宫里。
火盆儿红彤彤的,上等松香木炭烧的很暖,朱祁镇温上一壶茶,手持话本,故事讲得跌宕起伏。
“夫君…”
“嗯?”朱祁镇停下,温声道:“可是累了?”
钱氏轻轻摇头,她瞅着外面,问:“外面下雪了吗?”
“嗯,下雪了。”朱祁镇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北方这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冷,我记得那时候没这么冷啊,莫不是……我老了?”
钱氏忍不住一乐:“妾还长着夫君一岁呢,夫君要是老,妾更老了。”
“不老不老,都不老。”朱祁镇忙岔开话题,“歇一会儿吧,夫君就在这守着你。”
“妾不困……”钱氏轻轻摇头,沉吟了下,道:“夫君,你还是不放心朝局,是吗?”
“哪有什么不放心的,他比我强多了。”朱祁镇笑笑,“小钱你想多了。”
钱氏却是道:“夫妻数十载,夫君所想,妾又怎会不知,既然心有忧虑,不妨问个明白;
若皇帝英明,夫君也能安心,若皇上施政有瑕疵,那便纠错,你们是父子,妾相信他能体谅。”
她陪不了夫君多久了,想在走之前解了夫君的心结。
老两口蜗居在这长乐宫,从不过问朝事,可有些事不用问也能知晓。
就拿文官兼任边镇总兵来说,这种大事件都是公开的,根本不用打听。
最近还听说皇帝有意让那个都察院御史,兼任大同总兵……
她知道,夫君很担心这个。
朱祁镇确实担心,纵观大明历代帝王,向来都是扶持武将打压文官,儿子这次反其道而行之,却是不妥。
在他看来,这很容易玩脱。
“呼”朱祁镇长舒一口气,点头道:“你说的也对,有些话说出来,比闷在心里要好。”
“是啊,父子之间没那么多讲究。”钱氏鼓励道,“说开了,对你们,对大明都好。”
“好!”朱祁镇道:“那就说。”
外殿。
父子相对而坐,朱见深提壶给父皇斟了杯茶,好奇道:“不知父皇召儿臣来,有何吩咐?”
这是老爹第一次主动找他。
朱祁镇默了下,如实道:“此番叫你过来,是为国事。”
“啊?”
“你莫心忧,父皇无意朝局,只是……父皇也算得上过来人,有些经验之谈想说与你听。”
朱见深缓缓点头:“请父皇示下。”
“眼下大明战事不多,往后治理天下还是要靠文官,你却……”朱祁镇道,“文官注定势大,你为何还要添一把火呢?”
朱见深笑道:“父皇是说这个啊?放心,儿臣早有腹案。”
“是不是让那个王越弃文从武?”朱祁镇问。
“父皇明鉴。”
“这样也还是不妥,”朱祁镇摇头,“这一招父皇也曾用过,当初王骥便是如此,也确取得了成效,只是……并不是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;
俗话说:再一再二不再三!
你可有想过,随着弃文从武的人增多,会演变成什么局面?
你可有想过,弃文从武的王越,就一定能彻底舍弃文官阵营?”
朱祁镇满心忧虑。
朱见深却是轻松笑笑:“父皇说的这些,儿臣全都想过,且在落实这件事之前,就有了腹案。”